洛阳城的新贵崇尚佛法,过了建春门西行,建阳里有不少世家供奉的佛寺。
牛车停在晖玄寺前,绕过一座浮图,来到佛堂,堂内静谧无声,连一个僧人都看不到。
郑书桦在她身后,似是叹了口气,只说让她在此处等着,便退了出去。
郑伊湄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眉微微蹙起,却并未追出去。
寺内还供着香火,一截香灰掉到炉中,静得只剩鸟鸣声,还是没有人出现。
郑伊湄移开目光,抬起头看了看殿中禅定佛像,那佛似在看着她,笑容间是百般慈悲。
她轻轻说了句,而后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双手合十。
门外似有脚步声,她缓缓睁眼,正要起身,身后之人却一只手挡在了她眼前。
郑伊湄怔了一瞬,几乎是没有迟疑,轻轻开口,“崔寻简......”
崔迟景走到她面前,眨了眨眼睛,“郑姑娘这是许了什么愿?”
郑伊湄撇开头向门外走,小声嘟囔了一句,“才不告诉你...”
崔迟景拉住她,轻笑一声,将手里攥住的那枚玉佩放在她手里。
郑伊湄握住那块玉佩,眼睛睁大了些,她转过身,却见那人在蒲团上也拜了三拜,合掌默念了什么。
崔迟景起身,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殿前空无一人,郑伊湄拿着那荷花佩,还是想不通,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两人走到一棵梨树前,不约而同停下。
郑伊湄正要问,崔迟景却是先道:“这枚玉佩是晋王殿下让我还给你的。”
“他让你还给我的?”郑伊湄看着手中的玉佩,似是有些惊讶,望了望四周。
崔迟景笑道:“别找了,他没来。”
这下郑伊湄愈发不解了,“你是说,他让兄长带我出来,是为了带我来见你?”
这晋王先前心安理得收了她的玉佩,如今这是装上好人了?
崔迟景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我觉得,表兄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他…同我说了很多…”
至于说的什么,郑伊湄并没有问,她思索片刻,只缓缓点了点头,“或许吧……”
或许他收她的玉佩,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注视着崔迟景的眼睛,想看看那双眼睛中有没有藏有心事,却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崔迟景笑出了声,眼神愈发温柔,“你总看我做甚?”
郑伊湄眨了眨眼,微微转开头,“你出去这么久,连封信都没有,你说我看你做甚?”
崔迟景听罢,便赶紧认错,“下次一定记得。”
郑伊湄抿了抿唇,没再怪罪他,她知道他本不喜官场,可也知道他为何此次铁了心要入仕。
她的目光落回他身上,“此行可还顺利?”
“都顺利,阿湄放心。”崔迟景看了看她手里的玉佩,道:“这玉佩从前没见你佩过,是谁送的吗?”
“一个朋友。”郑伊湄低头,喃喃道:“只是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她为了帮晋王,曾经骗过那个姑娘。
那是彭城岑家的姑娘,父亲早早过世,陪母亲在山上修行,然而就在她们下山寻医的时,她的母亲也病逝了。
后来她送了几封信去,只不过对方从未回过信。
不知道是不是在怪她忽然离开……
她摊开手,盯着玉佩良久,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玉佩,将手里那块玉系了上去。
崔迟景看着她的动作,不由一笑,“挂两块玉,不嫌重啊?”
“不重。”
崔迟景盯着她腰间的那块羊脂玉,道:“我送的那块,先取下来吧。”
郑伊湄手一顿,玉佩系得愈发慌乱。
崔迟景一叹,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簪,簪在她的发间,“取下来吧,还有簪子呢。”
郑伊湄似是习惯,只轻轻“嗯”了一声,任由他将簪子簪好,而后卸掉了另一块玉佩,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再抬头时,眼睛都是红的。
崔迟景看着那支簪子,满意地笑了笑,声音却哑了许多,“你的生辰快到了,这次我就不去了。”
“我知道…”
崔迟景拿了帕子,替她沾了沾眼泪,徐徐道:“这次我去彭城,没能寻到松白先生,但遇见了一位姑娘,她的画笔锋和松白很像。”
“表兄说那位姑娘身份有些特殊,不便出面,可我觉得你们应当很投缘,还是该告诉你一声,你若不介意,她愿意送幅画给你贺生辰。”
郑伊湄知道,他这么大费周章,不过是觉得生辰不能陪她,想要找个人替他而已。
可她并不需要这样。
她摇了摇头,“算了,父亲他.......”
想到父亲动怒的原因,她又停住了话,撇开头,“那位姑娘若愿意,等我过了生辰,去城外一见吧。”
崔迟景能听出她的无奈,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