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见她栽倒在地,马又打得快了些,落下后面的人一截,下马大步走到岑璠身边,瞧见她满脸的血,眼眸瞬间凌若冰霜。
顺着血迹看,便看到了那磕在尖石上的手,前世零碎的记忆浮现在脑中,他心底一阵刺痛。
她前世的右手有很大的一块疤,竟然是这个时候.…..
元衡眼底猩红,伸手却不敢乱碰,只能像前世濒死时一样,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血迹。
齐良越下马后,低头瞧着自家殿下的一举一动,愣在原地。
昨日柳家人来此巡查,当晚留在村中,与村民起了冲突,那柳家二房的三公子竟被活活打死在村子里,柳家听人传报后,今晨将事情呈报给皇上,派大房六公子来此查问,他家殿下听了消息,也带着人出城。
这如今村子被烧了,方圆几里看到的活口,只有刚才差点被欺负的姑娘,还有现在的这位了...
刚才那被他们救下的姑娘哭喊着说的是什么他听不清,可他家殿下竟是转头带人向前赶。
竟是一来就这么对人家上手了?
“可有医士跟来?”元衡问道。
齐良越还有些缓不过神,看了看他,老实答道:“军医正在给刚才那位姑娘看伤…”
崔迟景说过,她会书画,若是像前世一样,这只手多半是废了。
元衡冷声道:“把人叫过来,救她。”
齐良越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让人去叫医士。
元衡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眼中溢满狠色,似要噬人,站起身,眉眼如刀锋,一扫周围的惨状,最终眼睛盯向跟前的马车,拳捏的咯咯作响。
他走上马车,掀开车帘,看到脚下死透的柳家公子,默声皱眉。
齐良越跟过来,不待看一眼,便见自家主子下了车,便跟在他身边,等候差遣。
元衡走到岑璠身边,看了眼她凌乱的衣裳和头发,淡淡说了一句,“把里面的人扔进村子,一并烧了。”
齐良越愣了愣,随即点头,进马车查看。
待看清地上死的人是谁,他掀开帘确认,“殿下,这是柳家大房的公子…”
“烧。”元衡只冷漠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齐良越觉得这么做肯定会带来麻烦,转头却见自家殿下将那位姑娘扶起来,圈在了怀里,唤了两声名字。
齐良越:“…….”
幸好此行跟随而来的都是亲信,到底也不会有人说出去......
军医很快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觉得哪儿哪儿都难办。
元衡问:“能不能治?”
军医自是不敢说不能,轻轻拿起岑璠的肿胀起来的手,看了眼伤口,答道:“姑娘这伤口太深,伤是能治,可这手难免会落下病根…”
元衡唇抿成一条缝,许久之后只吐出一个字,“先治。”
军医得了令,便是当即抬起她的手,先止住了血,包扎好伤口。
待处理好这些,元衡当机立断,将人横抱起来,看了眼地上碎的镯子,同齐良越交代几句,带着人上马离开。
*
岑璠路上醒来过,手疼得冰冷麻木,背后却一片温暖,似是靠着什么人,除此之外,却并未有什么逾矩举动。
眼前还是模模糊糊,她没有力气回头,只知道自己暂时无事。
后来不知道到了哪里,伤口上的纱布被重新揭开,清创时钻心的疼,却好像也有人一直扶着她,替她擦了汗,守了许久。
然而梦境中似乎并不安稳,先是莫名梦到佛像,而后便梦到有重物压在身上,被什么人钳住手腕,挣脱不开。
沉重的喘息在耳畔环绕,有道声音一直夹杂其中,似是在唤她……
陡然间打翻了什么,火光灼向手心。
岑璠睁开了眼,手心剧痛传来,目光向外移,便看到红着眼睛的槿儿。
槿儿头上肿了个青包,她下意识抬起没受伤的手。
槿儿哽咽道:“姑娘我没事……”
想到自家姑娘的遭遇,槿儿一只手抹泪,哭咽不止。
岑璠眼睛动了动,发现自己正躺在卧榻上,床顶悬着天青色银丝帷幔,鼻尖没了血腥,只有衾被上淡淡的清香,似是刚晒过不久,身下是锦缎薄绸。
房间空旷,却好像没什么人住过,身上的衣裳也换了身干净的。
疼痛不间断传来,传遍全身,岑璠唇色仍白着,心里却松了口气。
“这是在哪儿?”
刚轻轻问了一句,却听见干脆的开门声。
岑璠眼睁睁看着男人走到面前,将手里端的药给槿儿,而后拖拽来一把胡椅,坐在了她对面,掀起一个目光,静声看着她。
这是要来审她吗……
岑璠抬起眼,瞧见那双眼中没有恶意,她甚至明白是他又救了她…..
可那幽冷的目光太过不适,岑璠只看了须臾,便不由错开目光,没受伤的手在被下越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