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脑中轰地一声,未出口的话彻底没在了喉中。
方才划过他下颌的是什么?
温热,柔软,稍稍有些潮湿,全然不同于初夏时节的干燥。
好似心湖忽地被蜻蜓一点。
即便转瞬即逝,却依然打破了原有的平静,涟漪荡漾了一圈又一圈。
一同转瞬即逝的,还有那抹隐藏在错愕之下,他未曾察觉的眷恋。
微澜难遮的双眸从少女清凌凌的眼睛缓缓往下挪去,见她泛着淡粉的指尖正按在自己的唇瓣上。
嫣红的软肉微微陷落,仿佛在向他叫嚣着诱引成果——
软吧?
喜欢吧?
不喜欢,你怎么心跳加速了呀?
燥意再度袭来,就像那晚梦中一般。
刹那间,沈砚参破了宁沅的意图。
她仍在试图勾引他,并且先发制人。
好显得她才是那个被他欺负,须由他负责的人。
可他不是已经允诺会娶她了吗?
她怎么还这么不知羞?
总不能是因为他今日提了昭徽,让她有些患得患失,故而出此下策。
他暂压了压心头烦躁,耐着性子道:“你搞搞清楚,究竟是谁在占谁便宜。”
“当,当然是你!”
少女的眸中有些不可置信,脸蛋绯红更甚。
“你走的好好的,干嘛忽然转身停下来?还,还故意喊我的名字……你若不喊我,我会抬头吗?你若不垂首把脸凑到我嘴巴上,会,会发生这一切吗?”
垂首把脸凑到她嘴巴上?
亏她想得出来。
他沉默片刻道:“宁小姐,我认为看着旁人的眼睛说话,是一种美德。”
“你比我矮,我会垂首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显然,宁沅这样小家子气的女人并不具备这种美德。
她听旁人讲话时总是在出神。
而她回话的时候总垂着脑袋,显得很局促。
专注倾听与认真诉说仿佛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想到这儿,他补充道:“ 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对人讲话的,从没有人试图借机……亲吻我。”
“倒是你,你一贯喜欢垂首答话,怎么偏偏这回知晓抬头?”
他反客为主地下了定论:“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
宁沅不想被他误会,却又一时无从辩驳,气得咬住了唇瓣,垂下眼睛,眼泪“啪嗒”便落在了地上。
“谁要借机亲你了?”
她声音放得极低,带着强忍下来的颤意。
沈砚说得没错,她确实喜欢垂首答话。
但那都是在一些她本就不喜欢的场合。
大家因利而聚,觥筹交错,人人都带着虚伪的假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并没有人真正关心她。
她不喜欢,所以才尽可能地回避。
某种程度上,他对她的观察可堪称之为细致入微。
可她今日真的很委屈。
许是这些日子见他见得多了,再或者是因他帮了她几次,她觉得她对沈砚的戒备之心渐渐放下了不少,所以才会拿出稍亲近些态度来对待他。
他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对他说的话都越来越多了吗?
虽然大多都是在拌嘴。
不过不重要了,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只执着地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要亲他。
也是,他对自己痴情多年,偶得佳人无意香吻,此时心里怕是乐坏了吧?
难怪如此迫切地想要逼她亲口承认!
再抬眸时,已是一双包着泪的倔强眼瞳。
“沈大人,我难道还需要借机吻你吗?”她故作讥讽道。
沈砚刚有些软下去的心陡然又硬了起来。
……被迫承受这一吻的明明是他,她什么态度?
难道只因她是个姑娘家,便就占理了吗?
沈砚亦抿着唇,神色稍愠。
娶宁沅本就是他计划之中陡然而生的意外,若非是她用了非常手段,他们是合该退婚的。
若他真是道貌岸然之辈,莫说只是在梦中与她纠缠过。
在现世里,也可以仗着两人的姻缘,把她娶回家中占尽便宜,而不是想着各自安好。
也正因他知晓女子立世本就不易,不能再被名声所累,他心中有愧,才想着娶她为妻!
那时她若说句软话,言她无意为之,而非先发制人,他都不会再不依不饶。
哪怕她心里是故意这么做的,他都不会同她计较。
可她呢?
非但不领情,反而还愈发理直气壮。
他冷哼一声:“罢了,当真是朽木难雕。”
宁沅心中的气焰恰被这句朽木难雕点燃。
满是水雾的眸子全然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