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是血赚。
而且李元昊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还能不能生出来说不好,但至少能让夏国因为储位空悬乱上一阵。宁令哥暗暗咬牙。
他的确对种世衡递过来密信中的摆脱困境,蛰龙升天之法很感兴趣,但接受过的储君教育让他时刻牢记要在竭尽全力在谈判中掌握主动权,否则就是输了一大半。宁令哥的手指在桌案上有规律的轻敲起来,一副丝毫不受影响,轻松闲适的模样:“怎么能说是废话呢,种将军不怕刀斧加身,本宫还怕被你们缚至汴京邀功请赏呢。”“哈哈哈哈哈哈。“种世衡突然笑了起来,把宁令哥笑得不明所以。
“种将军为何发笑?”
种世衡心中暗喜,小太子入我彀中矣!
随即止住笑声道:“我笑太子您不识人间险恶。”宁令哥明知这是辩士先声夺人,引己发问之法,但还是心中痒痒,忍不住问道:“本太子并非是居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无知孺子,种将军缘何说我不识人间险恶?”种世衡挑了一下烛芯,让室内更亮了一些,好让宁令哥看清他脸上诚挚万分的神情,这才说道:“太子认为令尊是怎样的一个人?”
宁令哥短暂地沉默了一瞬,这才慷慨激昂地说道:“吾之君父,自然是这世上一等一的英雄豪杰,承父祖之志,从定难五州始,箩路蓝缕,不过十年时间,就雄踞一十八州之地。
“大胜尔等宋人三场,若非范仲淹阻挠。我父恐已在长安城中,就是再现大唐荣光也不无可能。“哪像你们宋朝的皇帝,软得和绵羊一般,偏偏还能统率种将军您这样的猛虎……
种世衡知道后头的话不是自己能够听的了,于是抬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打断了宁令哥的话,重新将节奏掌握到自己手中:“令尊猛则猛矣,可惜亦是狼心豺性,太子殿下身处狼窝之中,犹自不觉吗?”
“你!"宁令哥大怒,拍案而起戟指着种世衡说不出话来。
种世衡泰然自若,继续说道:“昔年卫慕山喜阴谋反叛,身死族灭也就罢了。可卫慕氏那两个女子又有何其无辜呢?”
宁令哥说不出话来,鼻息逐渐加重。
这件事是汉人长期指责他们是毫无礼义廉耻野兽的证据之一,也是他此时心中最深的恐惧。
卫慕喜山当时敢于反叛的底气是什么呢?是他的妹妹是太后,他的女儿是皇后,且身怀六甲,存了弑君再拥立自己的外孙为君,自己摄政的心思。
在事情败露之后,卫慕氏阖族被诛是应当的,即便卫慕皇后因为他母亲的一句"这个生下来的孩子不像陛下您”而母子皆亡也能称作皇室斗争中的常规做法。可他的父亲,居然给卫慕太后,也就是他的奶奶,送去了一杯毒酒。
就因为太后也姓卫慕,就做出了弑母之举。明明有那么多温和,不为人诟病的方式来处置这件事,可他那位父亲偏偏选择了最为极端的一条路。细细想来,他与母亲的处境恰如当年的卫慕氏。一个连亲生母亲都能狠下心动手的人,怎么能指望他有舐犊之情呢。
种世衡将宁令哥的反应尽收眼底,适时补上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以在下陋见,太子殿下之所以到现在还是太子殿下,恐怕是因为没藏氏还没生下儿子吧。”宁令哥粗重的鼻息声停了,看来也是在内心深处认同这个观点。
“在下斗胆说一句,想必太子殿下到了汴梁城中,是要比现在要安全得多的。太子殿下若不想坐以待毙,不妨奋力一搏,挣一个鱼死网破。”
宁令哥看着轻轻抚须,一派循循善诱长者风范的种世衡,只觉有一条蛇缓缓爬上了手臂,没入胸膛,将一颗心越绞越紧,让他失去力气,无法呼吸。
最终只能颓然坐下,看着眼前这个将他两个舅舅陷害至死的人,咬牙切齿说道:“本太子要听听你的计划。”种世衡立刻变得专业起来,这可不是只管杀不管埋的反间计,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筹划。所以他连儿子的主动请缨都拒绝了,冒着巨大风险亲自来做接治。一灯如豆,摇摇晃晃的烛光下,关系着宋夏两国,甚至于辽国的筹划正在飞快地被勾勒成形。
“吾闻贵国中有细封、费听、野利、往利,颇超、房当,米禽、拓跋八大姓氏,拓跋为国姓姑且不论,其余七个姓氏中,不知太子殿下能号召多少人?”“细封是吾国大族,连年征战,不满者众,我应能说动一半以上,野利不必提,是我舅家,横山军中威望犹存。往利,颇超、房当,米禽就只有三分之一的把握了。”“如此兵力,虽诛杀元昊尚且不足,但临阵倒戈一击已然足够,太子殿下不妨这般做……”
一炷香之后,宁令哥对种世衡已经转为全然的钦佩仰慕,语带狂热道:“就依照种将军所言,事若得成,贵朝取韦、乐、廊、积石、西宁诸州,吾只要定难五州的祖宗之地,甘为贵朝内附臣属。”
庆历三年四月十七,与夏军战于水洛城。时夏军方列阵,忽后阵惊雷乍起,夏太子宁令哥命人高呼元昊无道,投降免死,阵脚遂乱。
守军闻声掩杀而出,敌大惊,踩踏致死者众,元昊右臂中箭,败逃百里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