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堂光线昏暗,门窗紧闭,需要点蜡烛才能视物。
谢炳焕被关禁闭了,理由是贪淫无度,婚期狎倌。
她不是没有解释,贴身的随从也帮她作证,但谢华就是认定她说谎,反而因为她的“狡辩”更加生气,直言要把她关到弱冠礼。
原主今年十七岁,还有两个月成年,这意味着谢华要是不消气,她得被关整整两个月。
谢炳焕双手撑脸,盘坐在蒲团上叹气,“我算是见识到封建大家族的强横无理了,我奶奶都顶多关我一天。”
系统听得有些沉默,没想到自家宿主的家长这么严格,它翻了翻内存里的鸡汤刚想安慰,就听谢炳焕道:“不过是想下河游个泳怎么了,大夏天多热啊。”
虽然那条河经常有淹死小孩的传言。
系统:……
关少了!
“你就是找死知道吗!我要是你奶奶非得请你吃竹笋炒肉!”
面对系统骂骂咧咧地关心,谢炳焕笑着说知道了。
她其实没有告诉系统,她以前很怕黑,小时候母亲怀疑她偷东西,骂她乡里来的手脚就是不干净,把她锁在外面不让进屋。
当时夜深,楼梯的灯坏掉了,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总觉得下一秒就有怪物冲出来把她吃掉。
与之相比谢华都不算太严苛,虽然是惩罚,但可能基于传统家长骨子里害怕饿着孩子,禅堂里瓜果食物却一应俱全,就是没有娱乐玩器,只有晦涩无比经书。
谢炳焕捻起一块梅花糕细细咀嚼,甜淡适宜口齿生香。她对着禅堂庄严大佛举起盛着果汁的杯盏:“接下来的日子请多指教。”
吃饱喝足,谢炳焕有了精神去烛前写信。谢华让她看经书修身养性不允许外人和她闲谈,但是却允许她和崔暗梅写信,没办法,谁让谢华喜欢文化人。
但是看经书是绝对不会看的,她谢炳焕就算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看经书!不过给崔暗梅写信是一定要写的,她蒙受冤枉,急需要知心哥哥的安抚。
崔府和侯府同住在金陵城权贵云集的南街只不过侯府最靠近中心的地带,谢炳焕上午拟好的书信下午就送了。
“咕咕”伴随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崔暗梅翻阅账本的手指顿住,不用看窗户他也知道谢炳焕的信鸽又来了。
他的未来妻主放着好好的人不用,非要用一个不好容易飞不见的信鸽传信,美名其曰:这样更有感觉。
崔暗梅起身把飞到窗沿鸽子放到专门的鸟架上,添了食,才坐回书案看信。
依旧是让眼睛疼的篇幅,谢炳焕洋洋洒洒诉说自己被冤枉,谢华简直罪大恶极,如今正凄凄惨惨被关小黑屋,但一涉及到自己被关小黑屋的原因就以“坏事”代称含糊其辞。
崔暗梅一脸冷漠看完,提笔回信,刚写没几句就把信纸揉成团。
他的文字不对,满是针扎一般讥讽刺人的话,完全没有谢二小姐喜欢的那种温柔平和。
反复数次,废纸都铺满整个桌面,还没有写出满意的一封。
崔暗梅将毛笔撂下,自嘲一笑。可能是因为初见可笑的询问,可能是前些日子送的礼物和祝福,总之谢炳焕影响他了。
爱上谢二小姐?崔暗梅在心中否定,这不是爱,而是渴。像他这种人从来没有被好好对待,哪怕心早就干旱得寸草不生,也总是容易对撞上心坎的好意摇尾乞怜。
崔暗梅感到恶心,对着桌面干呕起来,直到将绣花针刺进手臂才稍有缓解。
他告诉自己,不要犯.贱,不许期待。
父亲以前爱这样惩罚他,因为针孔痕迹小,不容易被发现从而丢人。崔暗梅也喜欢,这种痛苦让他感到安全。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崔暗梅终于平复好自己的内心,平静提笔重新书写,这次很顺利写完。
他看着自己写出的暧昧关怀,有些恍惚。其实崔明鸣说得没错,他就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人。崔暗梅一直都知道自己真实的性格很不讨喜,前世有很多人出于外貌才华或者怜悯接近他,最后都会得出一个结果:任何接近他的人,都不会受得了他。
在崔暗梅出神之际,凝雨进了门,他看见满桌子废纸团虽有些讶然却没有表现出来,“公子,牡丹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
凝雨点头,尽管发现公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却直觉没有多言。
牡丹公子是百雀楼的头牌,但一面难求,只出入顶级权贵的家门,崔母一直因为能邀请牡丹很受同僚的艳羡。
“三公子,好久不见。”衣着繁华男子款款进门,人如其名如一朵开得热烈的洛阳牡丹,一颦一笑自带万种风情。
“好久不见,”崔暗梅看着他脖颈上红痕,“母亲其实没有资格邀请你,要见我可以约在别处。”
“那可不行,”牡丹眉眼弯弯,“私下和小倌见面,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里没有外人,牡丹没必要维持头牌的派头,一屁股坐在崔暗梅的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