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苏露青扭头往身后看,就见昨夜那只大犬正蹲在地上,歪着大脑袋懵懵懂懂的盯着她。
看她转过脸来,大犬的嘴张得更大,嘴筒子往前伸,一只狗头上挤满一个大大的笑容。
“它怎么还在这里?”苏露青起身拍了拍身上蹭到的浮灰。
“它不是何玉带来的嘛,人之前一直在里面关着,它也没地儿处理,我从厨房捞了几块肉给它,它就更不愿意走了……”
苏露青看着此时已经跑到她脚边的这一座大犬——岂止是不愿意走,看它一会儿蹭蹭自己,一会儿探头向梁眠的那个亲昵劲儿,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乌衣巷里的一份子了。
不禁叹了口气,“何玉都放了,你还不把人家的狗送回去?别回头外面又传什么‘乌衣巷连人家的狗都不放过真是罪大恶极’啊。”
梁眠万分不舍,但也只能“嘬嘬嘬”着引着大犬往外面走,送回何玉身边。
何玉离开没多久,便有消息传来,何家人去大理寺殓了何璞的尸身,送去下葬了。
“何玉都走了,它怎么还在这里?”快晌午的时候,苏露青听到窗外有狗喘粗气的声音,搁下卷宗走到窗边,看着做贼心虚似的追着大犬过来的梁眠,“你没送走?”
“送了送了……”梁眠一脸生无可恋的抓住大犬的后颈皮,不让它继续往屋子里面冲,隔着窗子对里面的苏露青说,“何玉说这不是他的狗,就是莫名其妙跟着他一起进了乌衣巷,他看这狗挺听他摆弄的,就暂时把狗带在身边用着了。他还说现在心愿已了,狗也用不上了,就不要了。”
苏露青深吸一口气,又听梁眠小心翼翼的说,“苏探事,我看它也挺好的,以后追查人犯的时候,若是咱们的猎犬不够用,它倒也可以凑个数。”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也可以,大犬从在地上趴着改为打了个滚,“嗷呜”一声。
苏露青扶着窗台看它一会儿,眼眸微沉,点点头,“倒也有能用得上的地方,那就留着吧。”
又在梁眠露出一个松了一口气的笑容之后,补上一句,“以后它的吃食,从你的俸禄里扣。”
梁眠顿时哀嚎一声。
大犬的插曲过后,苏露青又听梁眠回禀了几件大理寺那边的动向:
何璞的尸身被何家人带回入殓,之后秦淮舟着人往太府寺去,估摸着是想通过太府寺查问东西两市,摸排那二十万担粮食可能的下落;又亲自去了一趟户部,应该是去问询赈灾粮出纳流程上的相关人员。
一直到日落西山,夜色染进天幕,苏露青才叫来梁眠,交代他着手准备一件事。
“……苏探事,这事儿……能行吗?”
梁眠听完她交代的事,眨巴眨巴眼睛,“何璞刚下葬,咱们就去挖他,要是被外边知道了……”
相比于梁眠的心虚,苏露青明显理直气壮不少,“知道又如何,乌衣巷在外面还有什么好名声么?”
梁眠犹犹豫豫,“不是名声不名声的事儿……主要是,何璞都死了,入土为安了,我们现在去挖他的坟,不太好……吧?”
苏露青乜他一眼,“你只要不出去大声嚷嚷‘乌衣巷的挖何璞坟啦’,有谁会知道?”
“但……”梁眠还是有顾虑。
“事关天星谶,”苏露青抬手虚虚往上面一指,“还有之前追查线索时,找到又丢了的那个账簿,里面不是有何璞的名字?他既然卷进来了,何玉又宁愿来乌衣巷闹上一通才下葬何璞,这里面就有蹊跷,说不定,关键就在尸身上。”
“哦……但何璞尸身若是真有问题,御史台和大理寺不是都应该查出来了吗?”
“他们查与不查,会和我们通气儿?”
“不会,”梁眠马上摇头,“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苏露青忽地叫住他,“把那条大犬也带上。”
梁眠一愣,“它……不行吧?要不我还是牵条猎犬来算了。”
苏露青坚持道,“不要猎犬,就要它。”
……
夜黑风高,正是鸡鸣狗盗挖坟开棺的好时候。
苏露青带着梁眠等一众亲从,从安化门出城去,一路奔着何家墓地的方向而去。
夜半坟地鬼火幽幽,风声窝在里面,时不时传出几声呜咽。
周围没有灯火,四周一片漆黑,他们手里提着的灯笼就是唯一的光源。
“诶呦!”
梁眠不知道第几次绊到石碑。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啊……”他匆忙直起身,冲着那些石碑作揖,口中念念有词。
苏露青已经找到写有何璞名字的石碑,与何胥的那块并排立着,石碑前还有烧过香烛的痕迹。
她向后伸手,亲从递来一只铁锹,她抓着铁锹找了个位置,大致探了探土层,吩咐,“挖。”
铁锹在坟前挥舞,那只大犬更是撒了欢儿似的在相同位置刨地打洞,速度飞快,没一会儿就掏出一个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