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舟拿帕子擦着手。
“伤在后脑,应该是一击毙命,凶器是一种钝器。”钝器,她在心中想,昨晚埋伏在井边袭击她的人,手里捧着的是一块石头,或许这石头也是杀害此人的凶器。可惜,这张脸被毁的比当初的崔璎还严重,几乎可以用面容模糊来形容。
“你为何如此在意此人,“忽听秦淮舟问,“与那日你去屈府书房有关?”
“因为……“她摘了羊肠手套,半真半假的答,“我差点被他害死了,总要做个明白鬼。”
“什么意思?”
秦淮舟猛地看向她,“你昨晚,到底遇上了什么?”如果只是探查一遍屈府,应该不会弄出那种伤来。她额角的破口,一看就是撞到尖利之物留下的,肩上的伤他虽然不曾看过,但从当时她的反应来看,伤的应该也不轻。
再仔细回想一番,他靠近她时并未闻到血腥气,猜测她应该不曾被利器砍伤。
归根究底,定是遇到了与疑案有关的人。
苏露青已经阖上工具匣,提着朝外走,闻言回身看他一眼。
看到他的眼神里,有些许关切,有很多不解,当然,最明显的,还是想刺探她口风的明显的探究。她自然不会上当,挑眉轻哂,语气里是刻意的低回婉转,“昨晚啊,合卺结发……我遇上的,难道不是你?”话音落,就看到秦淮舟骤然漫上红晕的耳垂。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噎的。
她已走到门边,抬手将要推门,神色恢复如常,“想知道那些焦尸是如何遇害,就跟我走。”
大理寺接手疑案,清早乌衣巷不慎打草惊蛇,现在她独自前去,阻碍重重,她需要一个挡箭牌一一秦淮舟就正合适。
“当然,“她又激将似的补了一句,“大理寺也有仵作,这些问题都能看得出来,你要是不想走,也行。”回答她的,是秦淮舟沉默的迈步。
门一开,梁眠和尹唯双双守在门前,听到动静回身看过来,等着两人的吩咐。
“把记录焦尸的卷宗找出来。“秦淮舟吩咐尹唯。“去万年县衙,带个还能记得焦尸都是在何处找到的人回来。“苏露青吩咐梁眠。
“你……“秦淮舟似是有话想说。
“什么?”
秦淮舟的目光在她身上飞快的扫过,“你若穿这一身去屈府,不妥。”
苏露青跟着低头往身上看一眼,心下了然。乌衣皂靴,平巾愤,显而易见的乌衣巷装束,平时办案都还好,但这样堂而皇之和他一起前往屈府,怕是被弹劾的除了她,还要再加上一个秦淮舟了。
“原来你也怕被弹劾。”
“若言行有失,理当弹劾,在下只是不想耽搁案子。”说得言辞凿凿,还不是不想被弹劾,苏露青直接把问题抛给他,“那你觉得,应该穿什么?”
最后扮成了大理寺仵作。
屈府接连被万年县衙和刑部两个衙署踏足,能找的、带走的几乎全部带走,如今的屈府,已然是一片黑压压瓦砾真狼藉。
从万年县来的衙役叫古廉,记性很好,一到屈府,就指出几处搬出焦尸的位置。
看起来都是在屋内。
苏露青清理出来一块空地,让梁眠将事先备好的米醋拿来,往地上一泼。
“诶!有血!"梁眠指向一汪红色。
一汪鲜红色,显得极为诡异。
又往其它几处搬走焦尸的地方泼过米醋,地上同样出现了一片鲜红色。
等古廉几人离开,秦淮舟才问,“这便能确认了?”“嗯。”
苏露青仍在看着地上显出的鲜红。
心中暗想:
屈府上下若都是被利刃杀死,下手之人再放火烧府,为何枯井中的那具却截然不同?
昨晚有人埋伏在枯井附近,是专为盯着旁人灭口,以防发现尸身?
还是,那人本来就是打算自己趁夜悄悄下井?想到这里,她忽然往那口枯井的方向走。
身后很快跟上脚步声,她知道是秦淮舟。
枯井与昨夜无异,边缘脚印杂乱,应该也有今早林丛奉命来带走尸身的关系。
她绕着井口,在地上搜索石块。
秦淮舟不解其意,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向枯井之下,忽然问,“昨夜,你下到枯井里了?”苏露青找到一块大小相仿的石块,捧在手中,掂了掂,随口道,“你要是也想下去,那边有绳索。”这处枯井原本所处的地方像是一处废弃小花园,这些石块,大概是原先修建小桥的废料。
石块粗粝,分量不轻,砸下来的势头自然也不容小觑。查看时,果然在其中一面有明显突出的地方,看到一片污色。
抹掉一处污迹细嗅了嗅,闻出一些血腥气。看来这个就是凶器无疑。
回想方才查看尸身时看到的后脑情形,她在心中推演行凶动向,不经意回身,却见秦淮舟背对着她,半蹲在井边,似是在观察井沿儿。
她也走到另一边,蹲下来,低头往井沿儿处看,“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