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城隍庙,从香案下带回一本账簿。
那账簿内记载的账目古里古怪,想来是以特殊内容做暗语,需由专人解密。
他们还不曾破解出来,只在末尾一页辨认出一个名字,就是何璞。
而天星谶,是近年忽然大肆传播的谣言:
天星摇,世出妖。
天星谶事关两次天象,其一是永嘉帝立后第二天发生的一场日食,其二是钦天监上奏的天星尽摇。
两次天象虽有很长一段间隔,却被有心人故意捏造到一起,声称上天接连以两次不祥之兆预警,天下将起大祸。
谶言虽隐约含糊,但直指永嘉帝,眼见谣言愈演愈烈,永嘉帝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便将勘破谣言的差事下达给乌衣巷,交到苏露青手中。
事关天星谶,苏露青当即带人前往何府,刺探何璞口风。
不料因灾民告状,何璞这个负责出纳钱粮的仓部郎中有贪墨之嫌,御史台核查之下,也派人前来审理。
两拨人在何府门前撞了个正着,御史台那边当值的御史卖了她个面子,等她先进去问几句话。
可惜何璞始终三缄其口。
时间紧迫,御史台奉命公办,她也不能阻拦,只能看着人被御史台带走。
隔日就传出何璞自尽在御史台大牢的消息,死前写血书一封,承认是自己贪污赈灾粮。
经此一事,案件由御史台转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卿秦淮舟正式接手。
而秦淮舟,可以说是她今生今世的死对头,没有之一。
苏露青将案上卷宗一一扫完,揉了揉眉心。
案子可疑,人也可疑,而且这“冤魂”都闹到了乌衣巷里,乌衣巷岂有不管之理?
思来想去,她叫了梁眠出来,随自己再去一趟何府。
何府大门紧闭。
何璞一死,如今住在何府的,只有一位老夫人。
一听是乌衣巷的,里面的人隔着一道门就下了逐客令。
老妪苍老的声音还带着颤音,“我儿尸骨未寒,罪名他也已经认下,世间事与他应该再无瓜葛,府中只剩老身一人,病骨支离,恕老身不能远送。”
里面的一番话说完,梁眠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何府门前碰壁,苏露青倒也不气馁,从里坊出来,忽地问梁眠,“我记得何璞是有妻儿的,他妻儿呢?”
她之前去何府询问何璞时,也只看到何璞母子,并未见到其他何家人。
梁眠从脑子里翻拣一番,“啊,他发妻在芦湖县的时候因病去世了,留下两个儿子,大郎体弱,还有心疾,不久前也病死了。他家二郎么……说是嫌何璞偏心兄长,冷落自己,成亲以后就分家出去了。何二郎应该是不在京里,不然何璞被押进御史台时,也不至于只有一个弟弟去探监。”
“弟弟?”苏露青诧异偏头。
“叫何玉,没有官身,似乎与何璞的关系也不是太好,大概是看在母亲的份儿上,才打点一番给何璞送些被褥……嗯?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梁眠说话时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即将进入的坊门,坊门上“义宁”两个字让他顿时瞪圆了眼睛。
“还、还真要去大理寺啊?”
梁眠抓着缰绳,控马停在坊门外,探身往苏露青那边,“苏探事,现在去大理寺,恐怕和从虎口里掏肉吃没什么区别。”
事关何璞一案,重要线索都在对方手里掌握着,形势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利,
而那秦淮舟明显既不吃软也不吃硬,只凭乌衣巷三个字就想压他就范配合,恐怕是痴人说梦。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露青说着,直接驱马进入义宁坊,三拐两拐来到大理寺门前。
把马鞭丢给他,“你不必跟进去了,外面等我。”
梁眠闻言,接过马鞭,自去找地方等候。
苏露青往大理寺去的时候,正巧里面有人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里面那人停下,笑道,“苏探事今日怎的有空来大理寺?”
苏露青认得这人,是大理寺评事,尹唯。
常跟在秦淮舟左右的。
见只他一个出来,随口道,“嗯,奉命与他说些事,他可在?”
尹唯自是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旁人称呼秦淮舟多是称“秦侯”,偶也有些称“大理卿”,但不管是称呼什么,多是恭谨有加,也就只有这位苏探事,从来只用“他”啊“他”的称呼人。
如今听到奉命两个字,尹唯没有多问,只答,“秦侯在外处理公事,我正要去找他,苏探事可要一起?”
一听秦淮舟不在衙署,大好机会怎可错过,苏露青直接道,“无妨,我去里面等他。”
听闻苏露青是奉命来此,大理寺内众人自是不会打搅这位身负皇命的乌衣巷中人。
所以看到她直奔秦淮舟的屋子,众人也未敢阻拦,只悄悄着人留意着里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