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穆轻衣是不是早对他们有防备,所以轻轻侧头看了他们一眼,下一秒,风雪就刮过,他们只来得及看见师兄也转过头,但是没能看见他们。
万起心中在咬牙:“穆轻衣!!”
穆轻衣:“他们没来,想来是和我一样,对你这位师兄感到失望了。”
叠BUFF么,穆轻衣最擅长了,至于万起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一幕,尽心尽力惦记周渡到她功德圆满的那一天,穆轻衣就不在乎了。
投资者都是看回报的,她前期投入那么多,救了他们那么多次,折损了一个马甲当然要收回点成本了。
不要问她演戏骗他们良心会不会痛,她对他们好的时候也是实打实好的。
现在不过是投入和回报对冲罢了。
她还想问为什么周渡必须死呢,有人来体谅体谅她吗?
万起心脏都被捏紧了,在迷人眼的风雪中使劲地探听着,然后听到一句模糊的:“是么?”
周渡师兄声音似乎放轻了:“那便算了。”
师兄!万起的手指颤抖起来,定身咒快要到时辰了,他却已经按捺不住,灵气差点在体内逆流爆体而出。
他们却听到一声极快的剑声,噗嗤一声划入人的血肉里,有个人影立着,慢慢地跪下去。
穆轻衣:“师兄,我本不想亲手了结你。可是你的邪功已经太过强大了,除了我,没人敢动你。你送我轻衣剑的时候,可曾想到这道剑气,会由我亲手还给你?”
周渡笑了。
他实在是很少笑的人,连穆轻衣出了糗,在数九寒冬还需要拢住披风,打着喷嚏来学堂学取暖法术,他也不会加入到嘲笑戏谑她的人中,而是会走过去,给她用灵力烘热再把她裹在披风里抱起来。
那不过是一两年以前,他们都以为他们终会成为道侣。
可是不过几载光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他们都不是从前的周渡与穆轻衣了。
他低着头,看着血滴下来,若在常年无积雪的云顶台,真像是血红的琥珀,一点点在他心口融化了。
他说:“我知道。我拦住其他人,本也是打算让你来杀我的。”
万起终于看清那画面,层层叠叠的人群里,他跌倒下来,在人影的缝隙中看到跪着的周渡,和始终站得笔挺的穆轻衣。
她果然握着那把周渡送的剑,没有手软,剑锋没入过半,几乎被周渡的血染红。
他空有一身修为,被自己的剑气轻易突破护心锁,也没有挣扎,没有动弹,只是艰难地抬起头。
束发发带被风吹起来,面如冠玉的青年俊秀伸出手,就这样松开了自己的剑。
“铮——”
轰然一声,周渡慢慢地说:“这世上能这样对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这样对他?是亲手杀了他,还是从来都薄情寡义,无动于衷?万起拼死地睁大眼睛,伸出手,想看清,想扶住师兄。
可是只眼睁睁看着人群哗然一声,然后潮水一般流动起来。
他们大声叫好,簇拥过去还想扔最后几块碎石瓦砾,但是被万象门的其余人制止了,他们说要将他的躯体焚烧干净,避免邪修的功法或肉身流传出去,为祸人间,所以便在人群叫好中带上周渡的尸身离开了。
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万起甚至感觉自己还在耳鸣,根本无法动弹。
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浑身颤抖地站起来,听到还有人嘀咕:“就这,还以为能看到大能斗法呢,一剑就死了,没劲。”
“确实没劲,还说最年轻的元婴呢,一剑就死了。”
万起腿软一下,再次跪下来,接着却是伏地,用力握拳砸着云台顶的青铜台面,直到鲜血也流到他手下,他才僵硬地抬头:
面前的云台顶空无一人,鲜血流了满地,淹没了周渡的佩剑,一切都在大雪下无声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忽然哑着喉咙,嘶声怒吼起来:“师兄!!”
“穆!轻!衣!!”
穆轻衣回到了自己的洞府里,神色困倦地蜷缩在暖玉床上,不一会儿便感觉到有人爬上来,一声不吭地抱紧她。
因为身体太烫,甚至还被穆轻衣窸窸窣窣地踢了一脚,周渡默不作声地调整姿势,然后给穆轻衣看自己洗不掉鲜红血印的掌心。
穆轻衣倒是想关注一下马甲现在的状况,可是她心口疼,加心烦,根本懒得睁眼,就一边任马甲找来找去找舒服的姿势,一边就打瞌睡差点真的睡着了。
周渡的声音惊醒了她,虽然很低,但说出口两个人都一下就清醒了:“我迟早还是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