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你。”
那当然是故意说出的气话。
可是怎么没有人能看透呢?怎么就没有人知道,他们朝夕相处,必然熟知彼此的心意,师兄不会误会。他只会明白。
她不是不想要其他人陪她走下去,是这条路,她只能一个人走了。
穆轻衣在想怎么解释她收了这支步摇,步摇却又出现在周渡墟府里。但是裘刀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些。或许是师兄知道她不喜,还是要了回来,或许是师兄悄悄修补了一番,或许是哪一日,她借着不想和他有瓜葛的话,又还给他让他自己保存。
这支步摇举世独有,价值万金。
就好比这世上圆缺,一旦出现裂痕,便也只是凡俗庸物。已经没法恢复往日灿烂了。
他们去回想,竞然也最怕想起刚入门的那个时候。周渡牵着穆轻衣的手,看看神情恹恹的少女,然后对他们说:“我叫周渡,这是我妹妹,她叫穆轻衣。她容易生病些,所以不爱说话。”
“你们是亲兄妹吗?为什么姓得不一样?”穆轻衣似乎是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犹豫,然后周渡紧紧地握着穆轻衣的手:“我们不是亲兄妹,但是家中长辈世代相交,情同手足。”
情同手足。
穆轻衣:“师兄的墓,就立在这里吧。”
裘刀抬起头。他们原也给师兄立了墓,可是那墓里什么都没有,穆轻衣带了那么多师兄的物事来,原来也是为了葬他在这里。
这里很好。
没有周家。没有穆家。没有灭门之仇。没有臭名昭著的邪修。
只有他曾庇护的一群人,还有他和那位婆婆谈起时曾说的,希望和穆轻衣走遍千山万水。
这村落,就是千山万水。
墓好后,穆轻衣把匣子放了进去,没办法,她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已经被裘刀看到了,只能以后复活马甲再偷偷挖出来了。
现在她可不敢挖,等又被裘刀看见。
还有,步摇,她犹豫会儿,还是没放进去。其实对步摇,也是很典型的叶公好龙了,她看了万宝阁打的广告以为会很好看,结果做完后珠光宝气,十分瞎眼。偏偏马甲花了那么多功夫,她只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稍微改改拿来戴了,谁知道万起他们那么应激。总之一堆破事,最后穆轻衣舍不得,可能就是那时放进墟府,眼不见为净了。最后被挖出来。
还是留着吧。
碎了,看上去反而好看些了。
穆轻衣直起身。
裘刀打开卷轴,一阵白光闪过,几十个村民晕倒在地上,面色红润,好似只是进入了一场噩梦当中。裘刀他们悲从中来。
穆轻衣一想到这些NPC还要表演马甲死了的震惊,后悔,感激,就觉得头大,索性催动剑气笼罩他们,抹去他们的记忆。
裘刀本来想阻止,看到是师兄的剑气,僵立在那,一直到剑气也停在木质墓碑前。
穆轻衣伸出手,接住它。
游子期:“这墓,用化名更合适。"毕竞还没为周渡洗清冤屈,恐有人掘墓泄愤。
剑气忽然挣扎开,停留在木质墓碑前,好似在等什么。穆轻衣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不过还是顿了顿,和剑气一起挥剑。
“穆轻衣之墓。”
世上怎么会有人用自己的名字去写墓!游子期面露震惊,转头去看穆轻衣,却见她神情平静。收回剑气。穆轻衣想,她马甲这一生做周渡做寒烬,做许许多多无名的NPC,但归根到底都是她一个人的灵魂。她要自己记得他。
也要世人记得她。
以和穆轻衣有关的方式。
她习惯马甲死亡,而且认同马甲死亡是丢弃自己的一部分,所以不觉得不吉利。
但万起盯着穆轻衣之后那空的几个字,颤着手指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这几个字,要怎么补全。穆轻衣之兄,还是道友,还是生死挚交?还是今生唯一的道侣,还是只是师兄的名字,周渡。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①
这一切,便都这样罢了。
她肯留下自己的这三个字,这一切,就已经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