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乱杀府邸之人,傅大人也任你肆意妄为,还真放心你……”
“傅昀远要杀的人太多,自是有求于我。”他扬唇冷笑,对她耐心而答。
和此人闲谈得多了,她倒未觉有初见时那般可惧。
他虽杀人成性,淡漠阴狠,除了贪图她的美色,对她却没有伤害之意。
快步跟上其步调,沈夜雪跟至其身侧:“我不明白,你为何替他卖命?”
“那你又是为何替一药石无医之人卖命?”试探般一问,离声勾唇轻缓言道。
“都是各为其利,各取所需罢了。”
她一时回不上话,揣摩着他的话语。
他们皆是寄人篱下,各为其主行事,主上的心思无从猜测,也不可妄加评断。
他们只需做好这一枚棋子便可。
“来吧。”他低低作笑,衣袂于晚风中飘动,顺着府院偏僻小径而行。
沈夜雪悠然跟步,边走边问:“你要带我去哪?”
“书阁。”语毕之时,他忽而停步。
眸中映入一间破旧的书屋,四下未有一名府侍看守,她瞬间会了意。
“宰相府的宝物都藏在书阁?”
“唯有那块玉石被放置于该处。”屋门未上锁,离声轻然一推,浓墨之息便从屋内飘出。
霎时飘落几缕烟尘,她抬袖捂唇轻问:“你如何得知?是傅昀远告知你的?”
“恰巧经过,听见的。”他从容自若般倚于门边,缓声道着。
“自上而下,壁柜第五横排第四格。”
言语很轻,却足够令她讶然。
此人果然悉知这府邸的一切,傅昀远若是知晓养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门客,大抵是要气疯了……
“这你都能听出?真神了……”不由感慨万千,她再度仰望跟前壁柜,沉默许久后,回望了他一眼。
“与你相识不长,但能感觉你应是极少与女子相处过……”
离声仍旧闲散般靠于门旁,青丝披落至双肩,手中把玩着案上取来的折扇,显着一副不羁的模样。
“何以见得?”
她抬目再次轻瞥眼前这一整面壁柜,透了一丝怨气,欲让他过来帮上一把:“这藏玉之位太高,一般女子是够不着的……”
“可你拿得到。”话中溢满了笃定,他风轻云淡般回道。
罢了,他本就毫无风度可言,她早该料到这一点……
不愿再对他有所求,沈夜雪于云袖内拿出一精巧铁器,展开成爪钩,轻盈一甩,钩子挂上了柜把。
这间书屋与这橱柜皆未上锁,着实令人匪夷所思,直至她取到一只木盒,才知傅昀远是何用意。
将那珍贵之玉放于无人问津的书屋,是为掩人耳目。纵使有人偷窃所得,也无法将之解开,只因装着此玉的木盒藏有机关暗锁。
寻常窃贼兴许难解,她却是得心应手,常年听命于公子,这点伎俩自不在话下。
“什么人擅闯书阁?”
倏然响起一声高喝,她闻声微惊,赶忙躲至壁柜一角。
一位府邸侍奴提着一盏灯闯入屋中,提灯照亮了幽暗的书阁,映出一白雪落梅般的翩然公子从然倚在屋门旁。
公子慵懒回身,未将这一人看着,仍引得凉意入骨。
“原来是离公子,”瞧清这书阁的闯入者,侍奴微拧眉目,话里话外皆藏有告诫之意,“大人设的府宴您不去,在此地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些什么?”
“鬼鬼祟祟?我分明是正大光明走入的,”离声回得怡然惬意,折扇轻展,无意间又添了丝许不羁,“府宴无趣,我四处逛逛罢了。”
“最好是如离公子所言,”那府奴藐视般轻哼,面色掠过一缕凝肃,“这间书阁,大人是不让人入内的……”
“公子好自为之。”
转身顿了少许,这位相府侍奴回首又劝:“小的还是奉劝公子快些离开。”
门客虽地位不高,可相府门客仍旧会让人忌惮几分,宰相亲自邀入府的更是不可怠慢。
一仆从竟能得意忘形成这般,见了他未作礼让,她也是有些疑惑。
沈夜雪见灯火远去,从角落缓慢走出,凝神解着盒内暗扣,漫不经心而问。
“以你的性子,应当场取他性命才对,竟然是这般好言相说?”
闻语一想,他似笑非笑般回道:“傅昀远身旁的小厮,杀了他,你会没命。”
“我?”她抬目瞥望,随即将心思放于解锁木盒上,“可他方才只见了你。”
折扇于此刻收拢,离声顺势举扇轻指:“你如何藏身,傅大人皆会知。若发现你我二人的行踪,大人不会拿我怎样。”
“可我无法确保,他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