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殿并不大,她们挥退了宫人,恍惚间确实显得像个家一般。徐鸯又看了一会她们相叠的手。
在聂姜的面前,她总是不知该怎么措辞。她又沉默了片刻,方回握住聂姜的手,缓声道:
“不,你或许不明白.....于此事上,朕是有私心的。朕有些....。"
聂姜一愣,笑得越发温柔:.....怎么会呢。陛下便是天子,陛下的‘私心’,纵是有,不论是什么,也是这天下的‘私心’,何必歉疚?......不过,陛下若愿意,不妨说来与妾听听。反正妾久在这深宫之中,听什么也只觉得有意思呢。
说得圆满温顺,更引得人心软起来。
平心而论,聂姜本就是个美人,此刻又与徐鸯手心相握,这样依赖地瞧着她,话更是徐鸯抬起眼来,与聂姜对视,郑重地说:“此事,其实也与聂将军有......”但她说到此,又叹了口气,一时犹疑,并不再说下去了。身"铁匠世家年前的那封信?
....可是年前的那封信?”聂姜却问。她并不笨,原先在家中也是饱读诗书--至少比出哪怕是家国大事,徐鸯知道她也是懂的。
“是,也不是。”徐鸯道,“其......你还记得你父亲去岁在青州起事吗?”聂姜没有料到她说的是这事,眼神一凝。
“.....难道陛下觉得,父亲的起事....聂姜轻声说
"不是朕觉得。"徐鸯缓缓道,"是朕做下的。
“--是朕借王邈之手,逼你父亲起事的。
"
聂姜微微张口,又闭上了,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她笑吟吟的双眼慢慢染上了悲伤。直到徐鸯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今日来与聂姜相商,她本是为了让聂姜请聂永进宫,以探亲的名义,甚至是通过聂姜的口,来确认聂永的想法。若不成,那么至少也该借助“诚意”,安住聂姜的心。--她要稳住聂永,必须得换得聂姜的心。
“赤诚”。
且并不是以往那样,近乎于嫁夫随夫的心,而是要像她稳住孙节,稳住王琬,那样的为的就是不那么惊到聂姜。
“逼”这一个字,其实并不能全然概括她对聂永的歉疚,但她依然选择了这样的说法,也许是她有些太托大了,她确实不曾想到,聂姜竟会沉默....竟会不接她的话。徐鸯有一瞬的迷茫。
但不等她回神,聂姜竟还是开口了。
陛下实在是.....""
“.....陛下难道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么?”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徐鸯的脸庞,......只是想想等徐鸯抬眼,便见聂姜已然眼里噙了泪花,她顿时真的无措起来了,忙道:“也不是一直!只是对聂家有些歉疚.....
"该是我聂氏歉疚才是呢!"聂姜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竟还厉声驳了回来,"陛下为何会觉得歉疚--若是我父有为,陛下又何苦在这宫中为人所欺压足足十年!--陛下怎么会歉疚!"
她说到后面,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了逼你父亲反朱津,做了些不择手段的事....."
“不,这事.....这事不止是你想的那样。”徐鸯又有些茫然了,只小心劝道,“确实是朕为"不拘是什么‘坏事’!妾相信,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聂姜再度打断她,又吸了吸鼻子,哑声道,"况且陛下不了解妾的父亲.....他虽然没有陛下这样果决的魄力,但若是他不愿的事情,不论如何‘逼’他,他也断然不会做下的!
“一-陛下,我父若是要反朱津,要援洛阳,那当然是因为父亲真心想救陛下!”次日,郭茂先于聂永离京。
此事本就要做得隐秘,以防汉中曾氏察觉,从而提前应对。因此来点兵并送他出京的,只有卫崇一人。
生地同那郭茂抱拳道珍重。
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卫崇又素来不计较这些小仇小怨,这一送,也是真心,还好郭茂的视线却一顿,在卫崇的颈间停留了一会。
“那日某去将军府上道谢,将军不在府中,听闻是进宫面圣去了?"他突然开口,问道。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了。
但卫崇还是答了:.......不假,怎么了?””
“那将军脖子上这一道一一前日一早便有了,也是圣上留下的了?”卫崇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四下安静,风声也无。
但他不答,只冷冷反问道:
“....怎么,你有何见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