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薛满与裴长旭依约带宝儿前往银月湖畔踏青。
宝儿的大名叫裴茹楠,封号江都郡主,她年仅三岁半,便能流利地背诵三字经,认得千八百字,端正写出自己的名字。
在相貌上,她长得像母亲蒋芸娘,是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小姑娘。而在性格上,她精灵古怪,常有奇思妙想,惹得他人啼笑皆非。
裴长泽很喜欢这个聪颖灵巧的长女,蒋芸娘则不然。身为太子妃,她心心念的是诞下皇太子,巩固她将来的地位,因此,她执意替长女取名为“楠”,其中寄望一目了然。
裴茹楠虽小,却在长大的过程中,逐渐明白许多道理。她的父王是太子,成日忙于政务,没有多少时间能陪伴她。她的母妃是太子妃,有义务替皇家传宗接代,照顾夫君、管理侧妃、研究生子秘方已消耗她的绝大多数精力。
东宫很热闹,但她时常感到被冷落,好在表姑薛满经常进宫,陪她玩耍嬉闹。
惠风和畅,春意盎然,湖泊好似一弯银月,安然匍匐大地。
宫女们在湖边的大榕树下铺了几张垫子,上头摆着瓜果茶点,熏香玩件。宝儿依偎在薛满怀里,抬起头,见光影穿过枝叶间隙,如星辰般闪闪烁烁。
她伸出一只手,捉住薛满耳后的小辫子,轻轻一扯,奶声奶气地问:“阿满姑姑,我听说您马上要跟三皇叔成亲了?”
薛满不料她会问此,仍笑着回:“是的,再有四十余日,我便要嫁给你三皇叔。”
“那我以后该叫您什么?是姑姑,还是皇婶?”
“应当叫皇婶。”
“可我不想叫您皇婶,我喜欢叫您姑姑。”
“为何?”
“没有为何。”宝儿将脸贴在她的胸口,神色依恋地道:“我想要您永远做我的阿满姑姑。”
裴长旭刚在湖边转了一圈,回来便听到宝儿的话,佯装冷脸,“那可不行,阿满若不当你的三皇婶,我岂非要孤寡终身?”
宝儿眨眼,天真无邪地道:“皇叔另娶一个便是。”
“……”
“宝儿还小,童言无忌。”薛满忍俊不禁,连忙打圆场,“三哥,你要吃荔枝吗?我帮你剥。”
裴长旭坐到她身侧,顺手拿起一颗荔枝,“我来剥。”
这会的荔枝是三月红,比其他品种都要早熟,味道不算荔枝中的拔尖,但趁早尝个鲜,从广州长途跋涉地运到京城,亦是寻常百姓吃不起的价。
他一连剥了四五个荔枝,擦净双手后,喂到薛满嘴边。
薛满红着脸摇头,裴长旭知她是难为情,便转头向宝儿,问:“吃吗?”
宝儿道:“吃。”
裴长旭道:“叫阿满一声三皇婶来听听。”
宝儿:“……”
她重新靠回薛满怀里,撒娇道:“阿满姑姑,我要吃您剥的荔枝。”
“等着,我给你剥。”
薛满替宝儿剥好荔枝,跟着尝了裴长旭剥的荔枝,舌尖抿开水韧的果肉,甜中带着微酸,清润又爽口。
她笑弯了眼,“好吃。”
“是吗?那再吃几颗。”
“你也吃。”
宝儿见他们举止亲昵,内心难免憋闷。她好不容易跟阿满姑姑出来一趟,三皇叔偏要来凑热闹,真是讨嫌得很。
她一口气吃完荔枝,擦干净嘴,道:“阿满姑姑,我们去放风筝吧,我带了老鹰风筝,能飞得很高很高。”
“行,我们走吧。”
薛满刚起身,被裴长旭压住裙摆,正色道:“宝儿先去,我有事要和阿满商量。”
宝儿无法,皱皱鼻子,跟着宫女们往远处走。
薛满跪坐回垫子,边理着裙摆,边问:“三哥要说什么事?”
裴长旭忽地伸直双腿,双手撑在背后,半阖起长眸,“没事,天气好,想与你单独待会罢了。”
他难得“没有正形”,卸下满身的光环与责任,慵懒随性的像个孩童。
薛满看在眼里,心血来潮地道:“把手给我,我替你看看手相。”
“你还会看手相?”
“刚从书上学的,你快伸手让我看看。”
裴长旭递手到她眼前,薛满低眸,仔仔细细地观察。
她先看正面: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修剪得整洁干净。反过来再看:掌心宽厚,纹路清晰,经常握笔的地方覆着薄茧。
她抬起食指,沿着他的掌纹徐徐描绘,笑道:“这是地纹,饱满圆润,意欲你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裴长旭凤眸含笑,配合地问:“还有呢?”
薛满抚上另一条纹路,“这叫人纹,长短适宜,代表你聪明睿智,进退有度。”
裴长旭轻笑,“你继续。”
薛满故作玄虚地问:“想知道你的天纹如何吗?”
“不想。”
“?”
裴长旭合拢手掌,道:“她正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