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开阳高举起来,架在空中,紧随其后的一干人等连忙让他放下。
开阳不听,晃了晃手中鼓着脸像河豚一般的晏宁,把身上战甲换了一身柔软法衣,任凭她怎么捶打也不撒手,“我皮糙肉厚随便你打,但是瑶光,不说清楚,今天就不放你下来。”
开阳仰着头,浓眉上挑,“你十岁才开口说话,十五岁还把我和岁衡弄混,今天倒好,哭着喊着要一末等仙官,说说,我们是怎么得罪你了,被你这样戏弄。”
璇玑,岁衡,天枢,她记得的和遗忘的人都围过来,齐齐望着她。
在这个高度,晏宁能看见每一个人。
每一个死去了许久的人。
晏宁眼圈红了,滚下来的眼泪砸在开阳脸上,威风凛凛的战神蓦然慌了,把她抱着认错,“好好好,别哭,别哭,我们错了,我给你耍剑舞行不行,闹着玩呢。”
晏宁眼泪掉个不停,开阳几乎要跪在她面前,抓着头发低声哀求,“瑶光,哥哥真错了,你别难过了,你说句话,想怎么罚都行。”
其他星主也围过来,席地而坐,静静望着晏宁,不时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等着她开口,受着她的怨愤。
好像天荒地老,他们也愿意等下去。
站了许久,晏宁腿都酸了,挪了一下步子,被岁衡拉过去在他旁边坐着,挨着开阳,璇玑从后面给她打理头发。
“小瑶光,神族的生命以万年计,多久我们都能陪你耗着。”岁衡掏出一壶酒来小酌,其他人也放松了,变出些案几瓜果,有些闲情雅致的还弄出几棵花树,弹起琴来。
可是她还没有到一万岁,他们都死了。
晏宁闷闷想着,依然不搭理岁衡。
岁衡也讨厌,以命做阵把她放在一个保护罩里,让她亲眼看着他死。
身躯消散之前,岁衡的眼睛都没有闭上,头转过来对着晏宁笑,浑身都是血,半张脸都变形了,笑得僵硬又难看,晏宁做了百年的噩梦,反反复复梦见岁衡的死。
他可以活的,只要放任她被血魔吃掉就好了。
许多时候,晏宁会想,为什么偏偏血魔之乱里死的是岁衡。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呢。
岁衡很聪明,一眼就能看透人心,仅凭一双眼睛一张嘴,就能让许多人俯首称臣。
开阳战无不胜,岁衡不战而屈人之兵。
在她诞生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岁衡会是仙界之主,没有人不爱戴他。
他是真正的帝王之才。
不像她,把事情弄得一团乱麻。没有人信服她,没有人在乎她的意见。唯一一个在乎的,也离开了。
“岁衡,为什么掌管天界的是我不是你。”晏宁抱着膝盖,小声问他,“大家都喜欢你,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血魔之乱里,活下来的是她。
为什么千年动荡之后,唯一活下来的是她。
不是战神开阳,不是军师璇玑,也不是德高望重的岁衡,是她,偏偏是她。
人不爱她,仙不敬她,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
好累啊。
岁衡把酒壶放到一边,长袖盖住了晏宁脑袋,狠狠弹了一下,笑着骂她:“胡说八道什么,谁不喜欢你。”
岁衡把头低下来,在袖子底下悄悄和晏宁咬耳朵:“你今天难过是因为那个黎潇?你要是非要他喜欢你,我有的是法子叫他瞎了的眼睛复明。”
晏宁摇了摇头,觉得脖颈那处发烫,她也没法和梦里的岁衡说九百年后她的徒弟叛出师门,还不小心给她种了一个蛊虫,让她每天悲伤难过情难自禁,黎潇还撺掇着她去和自己的徒弟双修换取苟活。
听起来真的很丢人。
“岁衡。”晏宁望着他,彷徨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法一人杀万妖,也没法像你一样让所有人臣服,也救不了人,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岁衡抬起袖子,在晏宁眼角擦了擦,正儿八经望着她,“瑶光,打架是武将的事情,交际是使臣,救人是医者,这些事情是部下做的事情,是我们会为你做的事情,不需要你去做。”
岁衡捧着晏宁的脸,“你是身负天命而生的,是唯一可以看见命运的神,你比所有人都要强大。执棋者不需要会任何东西,只需要注视棋盘,在合适的时候使用棋子。”
“我改变不了什么。”晏宁的声音再度染上哭腔,向他宣泄这么多年的无力,“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没有人听我的话!没有人信我!”
她的声音有些大,一旁坐着的开阳和璇玑也听见了,没有掀开岁衡盖着晏宁脑袋的长袖,低着头也挤到这一片黑暗里来,挨着晏宁的小脑袋。
晏宁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瑶光,我们在呢,别害怕。”
“瑶光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我会给你带来胜利的。”
岁衡叹了口气,把长袖撤下了,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看着天际,“瑶光,我们是不是都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