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真假神明
仙门的阵型如同一条硕大的鱼。
不计其数的士兵拿着刀枪顶在罗浮洲屏障前奋力攻击,尘土飞扬,枪械断了又换新。
银白衣服的术士如同鱼鳞一般密密麻麻排列在后,攻击的流光如同暴雨一般落下来,在淡蓝色的屏障上砸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水花。
三大仙门七大仙山的执事和掌门远远坐在左右两侧发号施令。
白霜这位假神女在最远最安全的地方,周围聚了一圈又一圈的金衣仙君,身上的云锦和宝珠散发着淡白色的光芒。
罗浮洲里的人也不想引颈受戮,白秋水带着人架起了投石器,灵巧的小妖趴在屋檐上拉满了弓箭,半大的孩子也举起了弹弓。
大战一触即发。
白秋水正要下令反击,晏宁握住了她的手,“且慢。”在白秋水不解的目光中,晏宁缓慢开口:“这个机关术只能伤到前排修为低微的底层弟子,也无法左右战局。”白秋水明白晏宁是在怜悯那些被充当炮灰的底层修士,但作为罗浮洲的人,她这次不能听从晏宁。“我们不能白白受欺负,哪怕徒劳无功,也要向他们这群人证明,我们是有骨气的!对于我们来说,骨气比结果,比性命更重要!”
晏宁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望见城楼上小妖们骤然挺起的胸膛,叹了口气,和白秋水协商:“请你给我一炷香时间,我去和他们谈。”
白秋水抛却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拉着晏宁反过来试图说服她:“我敬重神女学识品格,但有一样,我知而神女不知,那就是人心险恶。”
白秋水遥遥一指远处的假神女,朝着晏宁说道“神女在世千年,品行高洁温和。
此女虚荣傲慢,贪生怕死,哪怕是披了一身白衣,也掩盖不住浅薄丑陋的灵魂,我能看出来真假,他们当然也能!”
“这招数在人间并不稀奇,找个愚蠢好摆布的傀儡皇帝,然后奸臣把控朝廷,借着皇家正统之名将所有反抗之人打为乱党,宁可杀死绝不放过。”
白秋水声音陡然沉重下来。
“神女,我还是相府千金的时候,太子和我青梅竹马,他也是一个很好的人,然后就像今天一样,死在了我的面前。”
晏宁知道白秋水的意思,她如果走出去,很有可能像那位人间太子一般,为了给傀儡让路而死于非命。可是,拨乱反正,为天下人死,本来就是晏宁的宿命,她也不能退。
仙门士兵里,最前方灰头土脸的那几个,昔日还是晏宁的门下弟子,只是三百年前晏宁重伤,他们说找到了更好的去处,晏宁便放了。
晏宁真的以为他们过的很好。
只是没想到,重逢的时候,他们半跪在地上,没有尊严地被驱使呵斥着,当被牺牲的棋子。
晏宁记得,昔日收他们入门时,他们说要做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俯仰山河,助强扶弱。
昔日几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白发苍苍,泪流满面,看不出从前模样。
“让我试一试罢。"晏宁挥开了白秋水的手,孤身走下城楼,望着白秋水微微一笑:“请为我开城门,倘若我今日死在此处,绝无半分怨言。”
白秋水想起一年前,那时晏宁便是这样看着她笑,祝福她,然后头也不回替她去死受难,在妖域九死一生。世间瞬息万变,人心难测,谁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但神女依然是宽和慈悲的神女,天大的苦难也没能压垮她半分。
白秋水闭了闭眼,略有些悲凉地喊:“开城门。”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晏宁没有半分犹豫,走了出去,单薄的身影面对铺天盖地的仙门大军,像是皑皑积雪下顽强冒出头的一株绿芽,面对着必死的结局,固执地召唤春风。
晏宁一出来,攻击的术法便停了,各位执事长老以为她是求和,从远方传音命令她撤了这碍事的屏障。“我撤不了这屏障。"晏宁站着,高仰着头,远远问那些长老和掌门:“你们为何攻打罗浮洲?一年前季长清身死之时,诸位分明说过,饶城中无辜生灵一条活路,让它们休养生息。”
“诸君为何撕毁诺言?“晏宁平和的声音随风而起,像是春风拂过万里冰原,“仙门弟子,该执三尺剑,荡尽世间不平。
仗剑而立,自成一方人物也不失为一种活法。为何尔等压弯他们的脊梁,教他们刺向无辜弱小,手染血腥?毁其道心,污其清白,诸位为何亲手要断掉门下弟子的路!”仙门弟子的攻击停顿片刻,低着的头颅抬起来,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一些久远的回忆。
他们也曾在某些时候被誉为一代天骄啊。
雷鸣般的斥责声从高空落下,直指晏宁。
“大胆妖女!妖言惑众!我等讨伐妖孽是为天下大义!岂容你口出狂言!”
一道冰剑穿云而来,直直刺向晏宁面门,被晏宁法衣挡下,碎成童粉。
晏宁看向冰剑的主人,点出他的名字,“华阳道人。众生平等,人,仙,没有高于妖的道理,妖是草木鸟兽生灵,也是灵物。你实在太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