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出现在任何人的后背上都足够震撼人。
沈南皎目光黏着在那片疤痕上,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无法移动。
这时候有人的脚步声靠近,沈南皎仓促回神,目光一转,正和侧门抱着木盆和手帕的年轻女子对上视线。
年轻女子脸上涂抹着浓重又艳俗的脂粉,衣着轻便单薄,脸上还有几分没掩饰住的讪讪。不期然抬头望见一位神仙似的少年。
她先是一愣,旋即下意识转头,看向池水中雇佣了自己的人,茫然:“三,三个人一起吗?”
沈南皎的脑子清醒过来,听见这句话,再看女子的衣着,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都气红,嘴唇一抖,怒道:“谁要和她一起!”
喊完这句,他转身就走,跑得太急,踩到门口湿润润的木地板,滑了一跤;好在没有摔倒,危急时刻沈南皎自己迅速的扶住了墙壁,然后就像火烧屁股一样飞快的跑了出去。
被留下的芸娘一头雾水,挠了挠头,又忍不住去看自己雇主。
她拿不准那个漂亮的少年是误入此地冒犯女郎的登徒子,还是自己雇主的相识。
在氤氲的白色雾气中,女孩儿的脸颊少见的泛着红,是被澡堂的温度热出来的。尽管脸颊泛红了,但是薛庭笙脸上却并没有羞涩的表情,仍旧是那片不起波澜的平静。
她伸手将自己黏连在肩头的湿发拨开,舒展开双臂,道:“帮我揉一下后腰,手重点,力气轻了我没感觉。”
见雇主满脸无事发生的表情,芸娘也只好将满腹疑惑咽下肚皮,赶紧端着木盆跑过去给薛庭笙按腰。
她按照薛庭笙要求的,下手极重。
面前这看起来病歪歪的姑娘,倒完全不像她外表那样柔弱。芸娘感觉自己已经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那病歪歪的少女仍旧稳如泰山的趴着。
她后背上那片狰狞的疤痕半泡在水里,芸娘偶尔不小心碰到,便像触电似的,飞快挪开手,还要小心而心虚的瞥一眼薛庭笙。
好在薛庭笙似乎不在意。
芸娘心底犯嘀咕:真是奇怪的客人,难怪找人的时候要求胆子大的,这满背疤痕……要来个胆子小的估计早就吓晕过去了。不过这姑娘身上的疤痕也真奇怪,摸起来一点也不像血痂,反倒是跟凹凸不平的石头面一样。
泡得晕乎乎有些犯困,这就是薛庭笙最喜欢的状态。
她大方的打赏给芸娘一颗夜明珠,然后穿了衣服自己慢悠悠散步回房间。
房间灯已经熄灭了,沈南皎裹着被子面朝里背朝外的,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薛庭笙拢了拢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她还不会用术法弄干自己的头发。之前试过用召火术,不过掌握不好力度,不小心把头发和眉毛都烧掉了。
因为不会用所以干脆不用,薛庭笙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顺便等头发晾干。
她一贯很能控制自己的脑子,两眼闭上就开始发呆,随即耳边听见沈南皎声音。
“你背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沈南皎问这个干什么?
薛庭笙想了想,开口:“你装睡。”
沈南皎:“我又没有说我在睡觉,所以你背上的疤痕怎么来的?”
薛庭笙:“哦,那你早点睡,晚睡对胎儿发育不好。”
沈南皎:“没那么脆弱。所以你背上的疤痕——别人打的?谁打的?”
他有点耿耿于怀,自从离开澡堂子之后,两眼一闭,脑子里就自动浮现薛庭笙那铺满狰狞疤痕的后背。
谁能把薛庭笙打成这样?
沈南皎印象里的薛庭笙从未败过,她的对手不是死了就是在死的路上,自己是目前为止和薛庭笙为敌并活得最久的人。
这么凶的女人,谁能给她伤成这样?
想不明白,越想他越憋屈得慌——这么大片又可怖的伤痕,可以想象那是多么危险又痛苦煎熬的情况;对手必然用了十分阴损下作无耻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然怎么会令薛庭笙受这样的伤!
夜色中,薛庭笙声音淡淡:“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她回答得冷硬,沈南皎沉默。
在片刻的沉默后,他不装睡了,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支着床铺,神情复杂的看向薛庭笙:“薛庭笙,你说实话,你背上的伤是不是——”
“为了复活我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