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地宫中那几个,其他迷失在大漠里的也都凶多吉少,而这些人……已经被转变为巫嗣了。
祈寒酥看着那大漠的边缘,被龙雀救下的人们。
他们既无感恩,也无惊惧,只是兀自怔立着,好似积攒了很多年无法言说的心绪。
“枕仙儿。”祈寒酥还是这么习惯地叫他,“他们是什么人?不像是住在大漠里的。”
“他们的祖先曾经是这里的人。”温槐序缓缓道,“不过,他们现在自称‘守沙人’,世代在大漠的边界栽种草木。”
祈寒酥露出诧异之色,忍不住扶着龙雀宽阔的背部,微微直起身子。
那一座座漠海灯塔后,林木幽深地沉睡在月色下,如同是另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漠。
“原来是他们……”祈寒酥喃喃道。
“你知道?”
“出乡去,远绿青,守沙人,好杀人。”祈寒酥回忆道,“小时候姆姆教过我,如果有一天嫁出盐江城,只能跟着大夏的官道走,因为走别的方向,会遇上守沙人的村落,盐江城的人,他们见一个杀一个。”
守沙人围绕着整个大漠建起村落,造烽火塔,一旦发现有盐江城的人出现在大漠边缘,便会如同军队一样集结,格杀勿论,是让盐江城头疼的大敌。
他们并未归附于大夏,尽管困苦,却仍是世世代代围绕大漠栖居,导致整个大漠除了险峻的边界,只能走大夏朝廷的商路。
说话间,突然,有人抬起手中弩,对着低飞的龙雀猛地射了一箭。
这箭矢在暗夜中借着扬沙的大风,一瞬间命中了龙雀的翅膀。
龙雀发出一声惊云遏空的怒鸣,正要俯冲而下时,温槐序一手握住了它的角。
“不要动他们。”
龙雀有些委屈,明显认为这些守沙人在恩将仇报,可到底还是听从了温槐序的命令,转身飞回到了大漠中。
良久,在看不到边界后,龙雀落在了一处沙丘上,让二人落下后,展开翅膀,让温槐序去看那刺着箭矢的创口。
“可以了,当年战场上都被扎成刺猬了,还能连飞数百里,怎么如倒变得爱撒娇了。”
说着,龙雀低下头,呜鸣着将身子伏在了地上。
温槐序回头对一脸好奇的祈寒酥道:“发簪借我。”
祈寒酥默默从发间摘下那发簪,以为他要给龙雀处理伤口:“我来吧,我擅长弄这个,只要它别啄我。”
温槐序却摇了摇头,拔掉了刺在其羽翼上的箭,挽起袖子,用发簪的箭头在手腕上横划了一下,让自己的血滴落在了龙雀的翅膀上。
“你这是做什——”祈寒酥刚要问,下一刻,却发现龙雀那不断渗血的箭伤瞬间就凝成了伤疤,而伤疤也在短短几个眨眼间迅速干涸掉落,恢复如初。
“放心吧,它是我的战骑,已经活了快一千岁了,就算不这样做,过几天也会痊愈。”
祈寒酥想起了唤婴姥姥口中关于长生不老的说辞,迟疑着问道:“也就是说,你能让……”
“没错,传闻中的长生不老药,就是我。”温槐序故意把流血的手腕凑到她嘴边,“我可比那个唤婴姥姥实诚多了,想长生不老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祈寒酥蓦地往后推了推:“我不要。”
温槐序:“哦,为什么?”
祈寒酥:“因为你看着不像那种十世修来的好人,感觉有诈。”
温槐序听笑了,道:“只是这样?”
“也不止吧。”祈寒酥抱着膝盖抬头看天,“唤婴姥姥和我说这些时候,我总想着,要是我真的跟她那样,活个百八十岁的话,那我要先后送走爷爷、姆姆,皮皮……对,现在还要加个白狸,到最后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有点难受。”
“也许你在这个过程中,还会遇到一些新朋友呢?”
“……”祈寒酥把脑袋枕在膝上侧眼看他,眼眸通透,好似采撷了头顶上的星光,“枕仙儿,那长生不老的你,这么多年,遇到几个能说知心话的新朋友呀?”
温槐序那总是流荡着笑意的眼眸沉了沉,他没有说话,也抬头望着月亮。
很显然,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祈寒酥裹紧了他那雪青色的外衫,稍微挪过去一寸。
“没事儿,你有什么苦水可以跟我吐,我记不住事,转头就忘了,不会说出去的。”
龙雀也往这边挪了挪,窝成一团,巨大的身躯充当着靠垫,让温槐序倚坐着。
“你才多大年纪,敢跟我交心?”
祈寒酥摸了摸龙雀光滑的羽毛,也往里面舒舒服服地一窝。
“倒苦水还挑什么年纪,皮皮经常夸我擅长当水桶。”
温槐序失笑,拿起被拔出来的弩丨箭,缓缓道:
“苦水吗……非要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在被漠蚕蛾蛊惑的时候,听到一些风石天堑里的怪响?”
祈寒酥略一回想,确实想起了在迷宫时,那些模糊的惨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