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儿在二人之间来回瞟着,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早说二位是为了这个,跟我来吧。”
祈寒酥和温槐序对视一眼,提了提面纱,默默推着温槐序跟着那乌衣婆子进了接仙观后面的偏院。
这偏院人烟稀少,错乱地摆着一些制造金纸的工具。处处弥漫着呛人的香雾,一踏进来,就莫名感到从各个角落里投来了一些诡异的视线。但用余光去找,却不见什么人。
“这位仙长,拜神自是越大越好,怎么地方越走越小了?难不成,这里也有神龛?”
乌衣婆子笑道:“正是,其实刚才所说的三大巫祝,不过是天上的官职。每一代巫祝都是不尽相同的,而本代的骨瘟巫祝正巧有掌管子嗣神力,正可一解二位的烦忧。”
“那这位骨瘟巫祝的名号是……”
“正是唤婴姥姥。”
唤婴姥姥。
祈寒酥想起它被白焰吞没的画面,不由得捏了捏耳垂。
不小心把神宰了,现在拜神还灵吗?
乌衣婆子可不管这些,只知道今天来了财神爷,带他们来到一处门前。
推开大门,只见一张香案后,端坐着一尊披着黑纱、有着牛脚的石雕神像,周围摆着一排淡粉色的盐晶花灯,随着火烛燃烧,一股比外面浓烈得更多的异香从屋子里飘出来,让人一阵头晕目眩。
但这异香并没有持续多久,乌衣婆子只是给二人看一下,就迅速关上了,重新挂起贪婪的笑容。
“二位在此稍待,傩师正在主持修筑社火节神坛事宜,稍后便会请他前来。另外,傩师身份贵重,只有香火钱和布施达到五百两才能让他拨冗一见,老爷您看……”
足足两筐各色灵丹妙药、特产补品摆在地上,而乌衣婆子则心满意足地拿着五根金叶子离去了。
“我要告诉文襄姑姑,你拿她一年的俸禄买了一堆没有用的补品。”祈寒酥扁着嘴道。
温槐序笑道:“怎么没有用,她都说了能永葆青春呐。”
“你不是本来就长生不老吗?”
“我长生不老是有代价的,不过我今天发现,有人想替我承担这个代价。”丢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温槐序俯身从那堆补品中拆出一包所谓“升仙丸”的包装黄纸。
细一看,上面居然印满了小字。
“刚才我就发现了,拿来糊纸神像的金纸上,每一张都写了字。”温槐序展示给祈寒酥,“你瞧,这帮巫嗣,抄个经居然是用雕版印出来的,真有意思。”
“我不识字,别让我想。”
“不学怎么识字,试着念念。”
祈寒酥按着微微发痛的脑袋,她能感觉得到,自己每次试图思考,头就开始疼,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阻止她开智。
但是温槐序仍然是执拗地看着她,好似一定要她自己想出答案。
“接仙观弟子香……规……”
温槐序:“就是请香拜神的规矩。”
祈寒酥以前可没注意过什么规矩,今次仔细一看,却发现所有的金纸上,包括卖不出去拿来包仙灵妙药的金纸上都写着小字。
她仔细辨认,艰难读道:
“香规其一,凡我观弟子,入夜不得……洒扫神像。若子时后见神堂有烟及异响,不可窥……”
温槐序:“不可窥探。”
祈寒酥继续道:“香规其二,圣女居所不需饮食伺候,每日当上贡三桶当日烬雪湖水。打水弟子谨记,若见圣女将头埋入桶中饮水,不得惊呼失态。”
酥饼读得一言难尽,因为姆姆讨厌这接仙观,她每次只敢在门口拿了鸡蛋就走,从没进过香烛,自然也没见过在观中修行的这些圣女。
傩师来到盐江城后的十几年中,那些随着神像入湖中焚烧的圣女,还是活人吗?
见祈寒酥一脸复杂地捏着金纸,温槐序也不再催她,接过来念出最后一条。
“香规其三,社火节前后,观中孤儿出没,不得与他们嬉笑玩耍,若有香客求子,极力推荐之,若社火节后,观中孤儿过多,则食……”
最后一个字仿佛是在雕版印刷时就刻意抠去了,看来是观中口头交待过。
“看完这些,你有何想法?”温槐序摇了摇手里的金纸。“那乌衣婆子忙着敛财,而所谓的傩师在城主府时差点被杀了,二者都没有什么非凡的本事。”
祈寒酥想了想,道,“他们不像是巫嗣的同伙,像是在巫嗣手底下讨生活的,好像……好像在这城里,有谁在猎杀巫嗣,这才让他们夹在中间,不用巫嗣的神力,只用些骗术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