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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桥 Towards

《暗桥》文/晴却

狂风拍打门窗,雨水沉重地落在瓦石上。

窗边似有漏风,吹来一阵冰凉的,带着水意的风。

楼下的聊天音像闷在雨里,麻将搓牌音冗杂在楼道,像蝴蝶振翅玻璃一般透着闷窒感。

卧室狭小,房间门窗都被紧闭着,外面雨势很大,乔希坐在课桌前眨着眼睛,看透明玻璃上水痕紧密交接地往下坠。

那扇紧闭门窗抵挡不住的嘈杂,像细碎的冰块坠入玻璃瓶中,都被闷在这潮湿的雨里。

耳机听筒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须臾的吵闹以后,那端似是有些不耐,语气压得有些急:“就先这样吧,还缺什么东西跟我说。”

窗外雾气沉沉,视野模糊到看不清外景,乔希晦涩地眨了下眼睛,她说知道了。

身后很突然地传来敲门声,那股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破屋内的平静。

是乔美琳很用力地拍,并在门外喊着:“希希啊,家里没有茶叶了,客人们都没得喝啦,你去超市帮姑妈买点回来。”

老旧的门板吱呀作响,风声雨声灌着,好似下一秒房门就会被人推开。

而后,老旧小的房间视野将会一览无余。

这种缺乏的安全感就像被卷进失控的海水中,黑暗和恐惧涌来,有种失去所有掌控欲的陌生和无力。

乔美琳嗓门扯得很大,电话那端的人应该可以听见,耳机里安静到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音,乔希才听见母亲最后说:

“住姑妈家乖点。”

“要听大人的话。”

房门打开,楼下的吵闹声从楼梯道涌上来,乔美琳衣服上全是香烟的难闻味道,她从口袋里拿了张皱巴巴的钞票递过来。

她突然想到这是乔希来到南浔的第一天,扯着嗓子盖过楼下麻将室的吵,伸手给乔希指了方向:“桥那边小卖铺旁爷爷家卖茶叶的,你去称点回来。”

她转身看了眼楼梯甬道确定没人以后,又凑过来小声地,郑重地交代乔希:“到那儿别傻了啊,挑最便宜的买就行。”

“他们家买五斤茶叶送二十克呢。”

三月底,原本要回暖的春天,迎来第一场雨。

冷空气降临,乔希从衣柜里翻出件校供感外套,穿过乌烟瘴气的厅堂撑开透明的塑料伞,小皮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片雨水。

姑妈后知后觉地从麻将桌前跑出来叫住她:“你刚来烟尾巷人生地不熟的,别随便跟陌生人讲话。”

视线偏移,隔壁小洋房的纯白栏杆露出,她挥手指了过去:“尤其隔壁那个。”

她眉头皱着,看起来好嫌弃,又接着说:“那小子就不是什么好孩子,你离他远点。”

雨水重重地打在伞面上,砸落在地面的水珠溅在小腿袜上,散着丝丝的寒意。

雨滴落入水潭惹起涟漪,乔希那双黑漆漆的眼底映着姑妈的脸,眼睫颤动了下,她点点头乖巧应下,“知道了,姑妈。”

樱花开得正盛,一场雨很快浇败这场春景。

青石板路上被雨水晕开,苔藓不起眼地藏在石缝里,粉白花瓣被雨水凌虐,零落在暗灰的地面上变得暗淡。

就像她一样,被父母从上海送到南浔老家,留在姑妈家生活。

乔希按姑妈指的方向找到那家茶叶店,歪歪扭扭的木牌挂在吊顶上,破旧得好像随时都快倒。

窄小的门是开着的,阿伯眯眼睡在里面躺椅上听着雨声连绵,在听见异于雨水声以后警觉地睁开眼睛。

他大概是觉得迎来走来的女生不像是来买茶叶这种非需品,躺椅轻晃慢摇,他没给客人视线,“喝水的话门口有自助贩卖机,用手机扫码直接买。”

门口老街,他是指外面那个正红色的柜子。

雨搭下没了扰人的雨,乔希收了伞,一双黑眸安静沉稳,“阿伯,我买茶叶。”

雨水变得猛烈,紧密交接地雨丝坠地溅出好远。

阿伯起来时手脚麻利,很快给乔希装好茶叶,雨水天气潮意重,他好心地多套了个塑封袋。

“你是新搬来的住户?”阿伯推着老花眼镜找钱,抬头朝乔希看过来,“以前都没看过你。”

乔希那双黑睫微闪,也没什么不好承认,她从容解释着:“今天刚搬过来。”

“美琳家的?”

老伯把找零的钱往玻璃柜前推了推,解释的声音中透着爽朗的笑:“这片儿只有乔美琳每次来这样买。”

做生意的都人精,对这块儿又太熟,老人猜测得大差不差。

乔希转学手续办完,不出意外还要在这儿待上两年,迟早都会再碰面的,她也露出一抹笑。

女孩眉宇间舒展,眼尾是上扬的,很好看的弧度。

她扯平唇角,诚实开口:“她是我姑妈。”

声音落下,门口传来“轰隆”的碰撞声,红色的自动售机前站了个身形劲瘦的少年,他腰一矮,伸手捞起一罐冒着凉气的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