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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醒来,眼皮上的重力消失了。
贺晚恬撑着身体慢慢坐起,四周是冰冷的白色。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步履匆匆,推着新来的病患快步向前。
她右手挂着吊滴,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贺之炀还在。
傍晚似乎又下了雨,他的肩头被淋湿,几缕湿发被撩到后面,水珠顺着他分明的轮廓滚落。
夹烟的手指低垂,没有点火,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
注意到病床上的人醒了,他抬眸,和贺晚恬的视线对上。
他后仰着靠着椅背:“怎么还发烧?贺律就这么照顾你的?”
“……”
贺之炀嗤笑:“以前黑得跟个小煤球一样……”
过了会儿,又看她一眼:“还那么瘦。”
“……”
沉默无话。
贺晚恬知道他肯定有事。如果没有事情,也不会回国,更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而与贺之炀相关的,都不是好事。
她讨厌充满戾气的贺之炀,更讨厌他现在故作亲昵、假装友善的态度。
那种夹枪带棒的语气,快让人窒息。
贺之炀说:“这么久不见,你没有要问我的?”
病床上的人依旧不言,无声地拒绝。
他拿起桌上的刀,在手里转了一圈。
白灯下,锋利的刀身反射出的镜光。
贺晚恬心里一紧,下意识揪住床单。
而对方只是给她削苹果,慢悠悠的。
“别紧张。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修复感情的。”
苹果皮断成一截一截。
贺之炀递给她:“来,吃个水果。”
隔几秒,贺晚恬望着他,有几分不解。
她没有动作,警惕又谨慎。
贺之炀“啧”了声:“以前的事情是我年少无知,但也已经过去十年了,你得允许我犯错。”
“……”
这话听得贺晚恬的脸皮都有点辣,多厚的脸皮,才能讲得这么理所当然?
他真诚地说:“还记得吗?你以前砸坏了老爸的古董花瓶,是我替你背锅。咱们家厨子差点把油泼你身上,也是我替你挡的,到现在我背后都还有片疤。”
“……”
贺晚恬神经绷紧。
“不记得没关系,但那些日子确实存在过。”贺之炀摊手,“我曾经好好待过你,但后来的事情谁也料不到。”
贺晚恬惶惑地盯着他,企图从他温柔的脸上找出一些端倪。
可什么都没发现。
空气凝滞般停住流动。
她不搭腔。
贺之炀也没再继续。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贺晚恬疲乏地闭起双眼。有点懊悔,没有在感冒第一天就来医院。
时针滴滴答答地走。
困意来袭,意识蒙眬间,耳边传来贺之炀的声音。
他再度开口:“你的耳钻,哪来的?”
贺晚恬的脑子像团浆糊,半梦半醒,稀里糊涂地“嗯?”了声。
贺之炀绷着唇,目光一直停在她耳垂的钻上,限量款,低调精奢,细节处十分讲究,一看就是那个人的品位。
他沉下脸,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说,你的耳钻,哪来的?”
贺晚恬清醒几分,刚要回答,门侧突然传来清冷的男声。
熟悉,混着雨雾的凉气,寡淡得像露水。
“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