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贺晚恬却感到隐隐的安定,他没挣开捏开衣角的手腕,足以窥见态度。
仿佛只要待在身边,就能为她遮挡住所有的风雨。
贺律抬手示意进门的主治医生。
探病的正常流程,走前叮嘱几句算作关心,然后离开。
贺之炀正准备送他走,兴致勃勃地起身:“不早了,二叔您……”
贺律点头,笑:“嗯,九点了,医院终究不是什么过夜的好地方。”
贺之炀有了不好的预感。
“刚才陈医生已经赶到住的酒店了。”贺律停顿了下,补充完这句话的全部,“晚恬,我们走吧。”
陈医生,小叔医疗团队里的人。
贺晚恬呆了呆。
只是这片刻的出神,所有感官好似被无限放大,刚才的场景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慢放着重演。
刚才冒出的那点妄念如同星星之火,在她内心深处明晃晃地窜动着,逐渐变大。
达到目的,她汗涔涔地收回手,没说话了,靠在床板上。
直到医生提醒了两遍,她才将输液的那只手掌递过去,给拔针。
贺之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低低骂了声“草”。
直起脊背,没个正形的样子终于有所收敛,阴沉沉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沉默。
而贺晚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输液针上。
她盯着医生拿起消毒棉,蘸着医用酒精,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擦拭着,擦拭着……
然后两指捏住针头的底座,缓缓——
“对了。”贺律突然开口,“药费我付了,用了309,还剩10块6毛。”
贺晚恬一颤,针头拔出时她手掌一歪,刹那的刺痛。
没立刻用消毒棉按压住针眼,随即见了血。
贺律问:“怎么了?”
听他问,贺晚恬才明白过来是他使坏,分明是故意的。
她咬了下唇,安静片刻,底气不足地小声说:“……没什么。”
男人扯唇淡笑。
这儿是病房,没那么温馨,也没那么舒适,这间三人病房左右不过二十五平,边上还有个老太太在咳嗽。
可就隔着这么条晃动的帘子,氛围变得不可说,有点沉抑,又似乎粘上了其他什么因子。
一点哑谜,一些同频共振,一次尚未爆发又只有两人知道的争执。
像融了雨意在室内空气里,暧昧不清。
贺之炀下颌线条紧缩,阴鸷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逡巡着,神情难以捉摸。
过了会儿,他松开捏紧的拳头,用异常冷静的口吻问:“二叔,你什么身份带她走?”
贺律说:“你问我?”
那表情似乎不是在说“你问我?”,而是在说“你配问我?”。
贺之炀沉沉地说:“我是她哥。”
贺律挑眉,笑起来:“嗯,你说了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
“……”贺之炀咬牙,“二叔,劝你少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家务事’?哪门子的家?你和晚恬的?”贺律语调漫不经心,尾音上扬,故作惊讶。
他微叹:“侄子,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笑。”
“滋啦”一声,贺之炀带着怒气拉开椅子。
他强忍着,将情绪咽下,皮笑肉不笑:“成,二叔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坐回去,恢复了之前一贯的吊儿郎当样子:“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贺律眼帘抬起几分,懒懒地笑了声,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亲密吗。”
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同样的问题,贺晚恬也在想。
思索间,偏脸望向贺律,谁知正好对上他的眼神。
男人垂眸看她,眼尾挑着浅淡笑意,眼下的痣似乎都带上了不经意的蛊惑。
只这么一眼,就能立刻让人轻易陷进去。
像坠入温柔的陷阱,他是顶级的猎手。
贺之炀还说什么,贺晚恬已经听不见了,谈话声像背景板。
而贺律始终绅士,即使对方嘴里吐出不雅词汇,他也只是没甚所谓地笑。
他不计较,或者压根不屑计较,到最后,还很是宽容地问贺之炀:“要一起走么。”
俨然一副关爱晚辈的从容姿态。
“……”他越从容,贺之炀就越难受。
贺之炀目光牢牢锁着贺晚恬,就看见贺晚恬寻求庇护似的,躲在贺律身后。
他的面色愈加难看。
张嘴就是嗤笑一声,表情嫌恶道:“老子不坐你那破大众。”
但凡在外出差,贺律都以低调为主,坐的车不是奥迪就是大众。
听到他这么说,贺律一点也不意外。
“随你。”
应是正中下怀。
他抬手,旁若无人地搭住了贺晚恬的肩,虚虚地将她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