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却兀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奔跑声,手电筒的白光照在他们身上,是学校保安的粗粝的声音,在他们背后骤然响起:“你们俩哪个班的?还没离校?要扣分的,知不知道?”
“遭了!"桑意惊呼了一声,立刻站起了身来。陈恣的反应比她更快,伸手径直握住她手腕,就带着她向前跑去:“快,不能被追上!”
“喂!你们俩跑什么!给我停下来!"保安大声喊叫的声音,瞬间在她们耳背后响起。
桑意迈开腿,心跳极快,尽力跟上陈恣的步子,与他一同奔跑,她忍不住仰头,望向少年夜风中清晰利落的侧脸,面色逐渐变得赤红了起来。
这种逃跑的感觉是刺激的,心惊胆战的,非常叛逆,是她乖乖活了十五年来,从未做过的事情。最终,她们成功跑出了校门,看到了陈家停在路边,来接陈恣上下学的那辆黑色宾利,正拿着手机愁眉不展,身穿西装的司机,看到他们出现,表情瞬间舒展了开来:“少爷,你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校门,我都该联系陈董和你们班主任了!”
“别废话了,快开车。”陈恣朝司机冷冷吩咐了一句,和桑意一同快速钻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司机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焦急,但还是赶忙坐回了车里,稳步启动了车辆,往家里开去。坐在车上,终于得以休息,桑意伸手抹了把上的汗水,往后仰靠向身后的椅背,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了心跳,陈恣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根本什么也不算。
而当他们回到家里,陈恣上了楼,桑意免不得受到了刚从房间内走出来的赵梦,一连串的拷问:“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你作业不用写了吗?你以为你是谁,还有功夫去乱玩?”
“妈,我被留下来值日了。"骤然听到赵梦话语里的愤怒和歇斯底里的意味,桑意抬头望向她,张了张唇,回答她的质问。
可出乎意料的,她在赵梦的脸上看到了两条未干的泪痕,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赵梦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在拿她当做一个宣泄的出口和途径。果然,赵梦话锋一转,已经带着幽怨,骂出了声来:“不靠谱!你们就没一个靠谱的,男人也是!说变就变,永远没个准性!”
桑意突然想起,从开学以后,陈瀚海的身影就很少出现在陈家了,他仿佛整个人失踪了一般,或者偶尔难得看到他一眼,也是几分钟就离开了,陈家的别墅,似乎只是他的房产之一。
这个猜测和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是数次漂泊中,她看到过赵梦在一个又一个不靠谱的爱人那里重演过的。就像一个总是向外寻求着庇佑和安全的人,在沙漠中赶路渴求一块并不存在的绿洲,最后仍然化为海市蜃楼。这令桑意的心里隐隐作疼,为了赵梦而疼。她喉咙有些发涩,伸手握住赵梦的手背,抬头看向她,问出了口:“妈,你和陈叔叔之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我们能有什么问题?你赶紧回房间写作业!"被她触碰到手背的那一秒,赵梦却仿佛瞬间弹跳起来了一般,拉下她的手,围拢身上的蚕丝披肩,转身就往她房间内走去了。
桑意望着母亲的背影离去,眼镜上泛起了一层水雾。很多时候,她总觉得,赵梦的背影很轻很轻,浮萍一般,烟雾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能够消散。
第二天,桑意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到学校里,刚把自己身上的书包放下,一个身影已经朝她冲了过来,挽着她胳膊,亲昵至极:“意意,你总算来了,早自习陪我去办公室一趟,找老李吧!”
“好,你叫我一一就好了。“桑意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红扑扑,总是显得风风火火的顾斐斐。
顾斐斐重重点了点头,竟然亲自伸手,帮她整理起了书本和书包来,班上一些女生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们俩身上,表情多了些惊讶,似乎没想明白,她们俩怎么突然之间,就熟成了这样。
走出教室,在走廊上往前走时,顾斐斐仍然不愿意放开桑意胳膊,她转头看向桑意,兀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拍了拍胸脯:“一一,经过昨天晚上那件事,你已经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咱们怎么也能算是生死之交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
桑意被她滑稽的动作逗笑,有些忍俊不禁。她们俩到了李文办公室时,一个笔直的身影,正拿着班级名单,站在那里,似乎是来核对交作业情况的,正是她的同桌,身上校服永远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言川川。“哎,学习委员白学神,也在这里。一一,你跟他坐同桌怎么样啊?以前他初中的时候,可是个重度洁癖患者,从来不跟人一块坐的。“看到白言川的背影,一脸八卦的顾斐斐立马戳了戳桑意胳膊,朝她问出了口。重度洁癖患者?桑意听到顾斐斐的话,愣了一下。顾斐斐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更加来劲了,压低音量,朝她小声说道:“初中有次上体育课的时候,咱们班上的姜晓晓,不小心把她水壶里的水,撒到了白言川校服上,你知道他怎么做的吗?直接把校服外套脱了,跟体育老师说,他要去干洗店,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