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个镜子整理却发现卫生间距离太远,于是转头问丈夫自己的妆容有没有失礼。江父再三跟她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说话间,江宴时两人已经走了进来。
江母今天没有穿旗袍,而是一身素色的长衣长裤,少了几分雍容矜贵,多了几分亲和近人,明明四十多的年纪,笑起来像刚过三十一样,显得非常年轻。坐在一旁的江父站了起来,他神色威严,明显是久居上位,习惯发号施令的性格。
江宴时与他长得很像,站一起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父子关系。
尤其是江父不笑的时候与江宴时简直如出一辙。江宴时没什么感情地打了个招呼:“爸、妈,我们回来了。”
“叔叔阿姨好。"苏慕微笑容灿烂走上前,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这是江宴时特地为你们准备的。”江母受宠若惊地接过东西,等看清是什么后心里熨帖极了。
一套紫砂壶茶具,一条真丝披肩。
东西算不上贵重,但胜在这份心意。
江父喜欢喝茶,江母独爱旗袍。
“微微好,你们回家还带什么东西,下次别带了。“江母嘴上说着不要,脸上的笑一直没停过。
江父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儿子,他敢断定这东西肯定不是江宴时准备的,儿子长这么大他没收过一次礼物。自从江晏时工作搬出去有了自己的住处后,这个家跟会议室似的,谈完事就离开。回家是绝不会花费心思挑礼物的。他不由把目光落在苏慕微身上,首先看向的却是地面上的影子。
是真人,不是假的。
视线回转,江父还没来及的仔细打量苏慕微的长相,就感觉到有一道薄凉如刃的视线刺在侧脸上。江宴时眼神像只护食的凶狼,目光充满警告。“微微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人。“江母用手肘捅了捅丈夫。
江父立刻收回视线,假咳一声,矜持打了个招呼:“你好。”
在江母的瞪视下,他费力地扯出一个自以为友善亲和的笑。
江母满意了,招呼两人入座吃饭。
“这是今天现杀的鸽子,汤熬了一个下午,你尝尝。”江母不用家里的保姆动手,殷切地亲自给苏慕微盛上。浓白的汤冒着热气,袅袅青烟裹挟着鲜味沁入味蕾。江母的热情令苏慕微有些手足无措。她原本以为今天的饭局会异常难熬,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他父母的冷板凳和冷言冷语,没想到结果与她想的大不一样。不但江母对她亲切温柔,连看上去严肃的江父也一直挂着和善的笑,只不过看上去有点诡异的扭曲。“叔叔,阿姨,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来。“苏慕微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青花纹瓷碗,放下后主动替两位长辈盛汤。
她的性子是别人敬他一尺,她敬别人一丈。江晏时父母待她礼貌热情,她自然投桃报李。
鸽子汤为了保温,下面放了个小瓦炉,盛汤的大勺是配套的瓷勺,温度慢慢攀升至握柄处。
苏慕微初时没觉得烫,当勺子下沉后热汤迅速将热量传递到上面,炙热的灼伤感差点让她拿不住东西。忽然一只大手在她快坚持不下的最后一秒接了过去,江晏时神色自然:“我来,你的手不够长。”他夺过苏慕微手中的烫手山芋,泰然自若地盛了两碗汤,单手放到自己父母面前。
江父和江母同时低头,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汤,这是江晏时长这么大一来,头一次为他们做点什么。江家家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江父一向奉为圭臬,而江晏时不遑多让,两父子在家里相处得更像上下级,江母曾努力改变这种不健康的关系,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苏慕微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奇怪,但不等她细想,一只剥好的虾放到嘴边。
她当即身体一僵,紧张地斜眼用余光扫了眼另外两人,最终在江晏时的盯视下缓缓张开口。
艰难地吞下这只虾后,苏慕微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中憋出那句事先排练了无数次的话术。
“谢谢老公。”
她的声音和笑容一样僵硬。
江晏时似乎对她的表现不满意,又伸手剥了一只虾。当着他父母的面秀恩爱,苏慕微着实做不出来,于是急中生智,用筷子抢走他手里的虾仁放到她对面的江母瓷盘边,笑吟吟道:“阿姨吃虾,晏时给您剥的。”秉承雨露均沾的原则,苏慕微转头对江晏时命令道:“再剥一个给叔叔。”
江父江母同时愣住,眼神不由朝江晏时看去,只见他认命般地拿起另一只虾,剥好后亲自放到他爸的碗里。苏慕微暗道好险江晏时愿意配合,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下这个台阶。
另一边,两位家长心里盘算自己儿子果然很喜欢苏慕微,他们决定今天一定要给她留下好印象,绝不能拖儿子后腿。
于是江父主动搭话,江母也在一旁积极参与,聊天话题一直围绕着苏慕微开展,仿佛她才是今天的主角。他们的聊的都是家长里短,没有咬文嚼字地装格局,言语平易近人,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与鄙夷。尤其是江晏时的妈妈有种天然的亲和力,不知不觉桌上的气氛热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