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妧枝回神,连忙收回手,抿唇问:“那,郎君还要吗?我买了很多栗子,够我们吃很久。”
“已经够了。”
桥妧枝没再强求,低头剥了一颗栗子,放进口中嚼了两下,有些惊讶地抬头。
沈寄时开口解释:“鬼魅吃过的东西,便会失去味道。”
“竟是如此吗?”桥妧枝想到什么,惊喜道:“那就是说,郎君其实是可以吃东西的。”
“可以,但人间的东西,吃与不吃,于我而言并没什么区别。”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间的吃食,栗子虽香,却令他感到陌生。
桥妧枝闻言,指尖撬动已经裂开的栗子皮,突然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临近正午时,茶楼中的人渐渐散去,满堂之内,只剩下零星几桌茶客。
栗子壳已经堆成了小山,茶也见了底,桥妧枝耷拉下肩膀,道:“要不我们去长宁坊吧,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与其在这里守株待兔,还不如直接去查。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不想下一瞬,就听到一句愤愤之言:“张渊?他算哪门子读书人!不过是趋炎附势的达官显贵的一条狗!”
桥妧枝一顿,悄无声息坐了回去,耳朵敏锐地动了动。
说话者是临桌的一名儒生,此人应当是极其痛恨张渊,用词格外激烈。
有人劝道:“兄台慎言,张君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还是不要这般说为好。”
出声那人冷冷道:“才华?谁知道他的那些文章如何而来?乡试之时,张渊不过一介平平无奇的读书人,名次在我之下,相距甚远。不成想,他来了长安却备受追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旁人皱眉,忍不住道:“乡试之时,说不定张君只是没有发挥好。”
“是啊是啊,就算乡试能作假,难不成文章也能作假吗?”
“张君的文章,可是相国大人都夸赞过的。”
那人猛地站起,讥讽道:“我与他是同乡,他肚子里有几滴墨水,难不成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当真以为那些文章是他自己写的不成?”
话一落,满桌寂静,众人神色古怪。
说话之人意识到自己失言,神色慌张地看了众人一眼,转身跌跌撞撞出了茶楼。
剩下的人先是松了口气,可脸色也不太好,只能喝茶掩盖自己脸上的不自然。
桥妧枝来不及拿上还没吃完的栗子,戴上帷帽便匆匆追了出去。
日头正盛,长街上除了昏昏欲睡的商贩没几个行人。
失言的儒生不再像之前那样愤愤,或许知道自己今日说话有些过了,走起路来有些魂不守舍。
桥妧枝跟在那个书生身后,七拐八拐走近了一个小巷子。担心将人跟丢了,经过一处拐角时,她正要加快脚步,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瘦削阴郁的脸。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沈寄时蹙眉,挡在她身前,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落在那个瘦削书生身上。
书生看不到沈寄时,却能感受到自己正被什么危险的东西注视着。后颈突起一阵凉风,他提防道:“阁下是什么人,何故跟着某?”
桥妧枝稳定心神,深吸一口气,道:“刚刚在茶楼听到郎君所言,想向郎君打探一个人。”
她声音好听,语调温和,极易令人卸下心防。
书生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面上一松,讥笑道:“你是想打探张渊?”
桥妧枝没有否认。
书生又问:“长安女郎皆对张渊青睐有加,你也是思慕张渊之人?”
.......
桥妧枝正要否认,却听书生嘲讽道:“一节女流之辈,就算知道又如何?你我萍水相逢,我为何要告诉你?”
说完,书生便要走,却不想一转身,腰部就被人重重踹了一脚,力道之大直将他踹翻在地。
桥妧枝错愕看着立在书生身边面无表情施施然收回脚的沈寄时,险些反应不过来。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生气,他就已经动手了。
“谁?”书生捂着后腰转头,看到刚刚的小娘子与自己距离甚远,神色立即变得微妙。
读书人虽然一根筋,但却很敏锐。
男子慌张从地上爬起,一句话没说就想跑,可刚迈出一个步子,屁股上又被人重重踹了一脚。
书生再次匍匐在地,额头直接磕在地上,疼得他有些发晕。可这次他却没敢回头,直接将头埋进臂弯,就着这个姿势开始发抖。
沈寄时眉梢微扬,转身看向还立在原地发愣的桥妧枝。
桥妧枝反应很快,连忙走到书生身边,压低声音道:“这位郎君.......”
书生抖得更厉害了,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道:“女郎,你......你是人是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去找...对,去找张渊,他就在长宁坊,就在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