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宁听到一声清脆的响。
似乎是他用戒尺轻轻敲了敲酒壶。
“我在服药,饮不了酒,殿下若想求人,也该投其所好。”
江辞宁一愣。
她此时才注意到,屋里的药味的确比平日里浓烈了许多。
江辞宁的耳尖慢慢灼热起来,羞臊之意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谢尘安的声音再度响起:“人,我会帮你救。”“但那封信……”
他停顿片刻,“想清楚之前,殿下便当从未见过。”江辞宁终于没忍住回过头。
光影交错,他抚着戒尺立在不远处,眉眼清寒:“谢某要的,不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江辞宁的背脊一点点绷紧。
直到最后,她垂下眼眸,“长宁明白了。”谢尘安漫不经心道:“距离太子选妃大典,还有一段时日。”
江辞宁眼睫轻颤。
谢尘安凝视着她,许久之后,淡声说:“天色已晚,归寒,送送殿下。”
江辞宁抬起头,诚恳道:“无论如何,长宁替梦影谢过先生。”
谢尘安没有回答。
再停留已经没有意义。
江辞宁拨开苇帘走了出去。
谢尘安握着戒尺,看向她消失的方向。
苇帘摇动,立在桌案边的青年驻足了许久,才折过身,端起桌上酒壶。
他扔掉戒尺,打开酒壶。
酒水清冽回甘,只是入喉辛辣,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谢尘安凝视着壶中晃动的酒水,忽地自嘲一笑。他笑长宁贸然前来,又何尝不是在笑自己。江淮谢氏,提笔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
毕竞这世间,根本没有谢尘安。
是真的在坦坦荡荡为她谋划?还是心心存某些不可示人的……隐秘冀望。
大大大
或许是因为春夜寒凉,也或许是因为这一晚太过惊心动魄。
回到毓秀宫的时候,江辞宁整个人都在发抖。风荷抱露再度为她备水沐浴。
直到浸在温热的水中,江辞宁才觉得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
她呆呆看着自己被掐出浅浅血印的手。
江辞宁蓦然想起谷中遇险,曾有一个人捧着她的手替她耐心处理伤囗。
“殿下的手可以舞文弄墨,亦可以执枪握剑,却不应为我所伤。”
江辞宁忽然觉得自己极为卑劣。
今日种种……
其实都是她的算计。
她从一开始便猜到,“江淮谢氏”,指的是谢氏的一个普通子弟,而不是谢尘安。
她是故意为之的。
毕竟她知道谢尘安不喜女子触碰,更知道谢尘安与大燕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一个人,哪怕写下了“江淮谢氏,尚未娶妻”,又岂会随意接纳一个女子的投怀送抱?
她是在赌。
赌他对她的那一点点特别。
赌他……对她的心心软。
她成功了。
可是如今看着布满血印的手掌,江辞宁心中却涌起无尽的悲凉。
若是爹爹还在,绝不会允许她这般投怀送抱,只为算计一个人。
江辞宁忽然觉得很冷。
她缓缓抱住自己的肩膀,慢慢沉到水中。
无论如何,谢尘安既然答应了要帮她救人,定然会做到。
梦影会安然无恙的。
许是今夜太过劳神,浴室中热气缭绕,安神香幽幽弥散,江辞宁一瞬间困倦上涌,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迷迷糊糊间,江辞宁又开始做梦。
梦中灯火昏黄,她倚在榻上翻看着一本书,目光却悄悄看向桌案旁的青年。
他修长的手指玩弄着一枚半月形玉佩,似在沉思。玉佩时而磕碰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
江辞宁隐隐觉得那枚玉佩看上去有些眼熟,但他们之间隔得不算近,江辞宁也看不仔细。
江辞宁又偷瞥了几眼,收敛心心神,继续开始看书。然而一道微沉的声音响起:“你很喜欢这枚玉佩?”江辞宁险些没握稳手中书册。
见她半晌不说话,燕帝语气中难得含了一丝笑意:“你要这皇宫中的任何东西都行,独独这枚玉佩不行。”他似乎也不避讳她,继续说:“这枚玉佩关乎一个秘密。”
他似是叹了一口气:“只可惜,玉佩残缺,那秘密也只能长埋于地底。”
“殿下!"风荷的声音传来。
江辞宁忽然惊醒,旋即剧烈咳嗽起来。
她竟倚着浴桶睡着了,此时呛了水,扑腾着站起身来,好不狼狈。
风荷匆匆扶起她:“殿下!”
抱露忙用干衣裹住江辞宁:“殿下,没事吧?”江辞宁却呆愣愣站在浴桶中,旋即匆匆忙忙要往外跑。抱露大喊:“殿下!先穿好衣裳,小心着凉”片刻之后,江辞宁翻出了陈洲给她的那枚玉令。江辞宁定睛一看,脑子里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