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过了,哥哥又是对的,只能用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愤懑。
魏令嘉忍无可忍:“司遥,把她丢出去。”司遥为难的“嗯”一声。
魏念瑛连忙抹泪止哭,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施娘……也不是好人,你该怎么面对?”
她不知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纪修铭了,试图参考魏令嘉。“放肆,不得妄议你嫂嫂。"魏令嘉慢慢转过身,看着她,“咱俩情况不一样,你遇到人渣一辈子就完了,而我,不坏的我不要,图的就是刺激。”
“你没事吧!"魏念瑛眨了眨眼。
司遥抬眸看向他。
魏念瑛还不知这位仪表堂堂的纪公子,正是反对大理寺解散育婴堂最大的声音,终日义愤填膺,游走仕林,这几日被纪阁老警告方才老实许多。
这世上有人以善的名义做恶事,也有以恶的名义行善事,至少大理寺此举真正保护了孩子们,暂时的无家可归总比丢了性命强。
顺藤摸瓜只抓了十几个买家,卖家是名捐客,起先抵死不认罪,后来熬不住咬舌自尽了。因为捐客家中还有妻儿,想来是怕供出什么累及家人。
做不成添丁买卖,又损失地宫,现在连育婴堂也插不了手,俞良奉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腐朽,快要坚持不下去,可他的嫡子却茁壮成长,饱受父皇关爱,甚至养在了身边,亲自抚育。
这使他百感交集,父皇从未这样对过他一天。他能当太子全靠母族以及虚伪的假面。无论如何努力,废棋似乎就是他的终点,只不知方宏敏待他还有几分耐心。除夕夜,圣上在保和殿设百官宴,同前朝一起庆贺,长房三房父子皆在列,这在往年也有先例,寓意与民同乐。今年的魏阅音终于在施娘的陪伴下一起看到了揽梅园的烟火。奇美华丽,十几年了,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再看见。当姑娘家那会子,她最喜欢的就是国公府的烟花,以及清泉居的浮屠香塔。
魏念娆长高了一些,穿着火红的衣裙小脸白白的,越长越像魏令则了。她一手拿着热乎乎的年糕,一手牵起施娘,邀她去看哥哥为自己买的虾灯。
“像这样轻轻提起,虾须便会自己动哦,活灵活现的,犹如鲜活一般!"她遥遥一指,自己的两名婢女站在高台上拎着虾灯挥手。
除了虾灯还有林施微最爱的兔子灯,那是最为需要慰藉的一段儿时回忆。
“还怪好看的。“林施微的眼眸似藏着春水初生,春林初盛,生机盎然的,格外明亮。
“是不是同真的虾一模一样?“娆娘抬头看着她微笑。“嗯嗯。”
娆娘高兴的握紧了她的手。
又一串尖锐的鸣响升空开出了绚烂的火树银花,魏令则仿佛自那片烟火中走来,十七岁的他明显的高大许多,安静地来到娆娘右侧。
娆娘的左侧是林施微。
三个人谁也没开口,全神贯注盯着大周十五年的夜空。明明没有月亮,却总觉得天际有一丝温柔的白色月光。烟花谢幕,空气里弥漫着裹着硝石味儿的冷梅寒香。娆娘低头咬着年糕,魏令则转首看着始终仰望深空的林施微,笑了笑:“姐姐,听说今年七月份你便要成婚。”林施微没有回答。
“我六月份也要外放乾州,不会再打扰到你。”施娘凝望深空的眸子似乎有一点泪光,也或许是他看花了眼。
他收回视线,同她一样遥望深空:“没有我,我的施娘果然也能过得极好,那我便在乾州多待几年,可以的话一辈子也行,除非……你需要我,当然,我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
魏令则垂眸看了看手心的小香包,笑道:“嘉堂兄什么都比我好,跟他在一起,你那么好看的眼睛以后流的泪定然也是幸福的。”
等林施微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脸颊有两道泪痕,被风吹得凉凉的,覆在肌肤冻得生疼。
娆娘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魏令则也早已不见了踪影,连同深空那一弯白色月光。他,决定离开她。
在大周十五年于绚烂的烟火后同她告别。
他早就知道她也回来了。
没有人会认不出情人的眼睛。
林施微知道不可以回头,也无法回头,所以从未回头看过他。
人世间往往情极而伤寿,倘若非要相许丹心,三分寸意即可,进可攻退可守,余下七分许自己。望阿则此生也余七分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