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孙妈妈,已是三月初。
柳条发芽,杏花缀满枝头,连风也带了一丝春意。
孙妈妈却苍老了许多,不但瘦的双颊凹了下去,连头发都白了大半。
“许久不见,姑娘可还安好?”今日,孙妈妈并不是坐赵府的马车来的,而是走来的。
“一切都好,孙妈妈快进来歇歇。”阿缠邀请孙妈妈进屋。
孙妈妈站在屋外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今日过来是想告诉姑娘,夫人的遗体已经被接回府了,明日府中会设下灵堂,后日出殡。”
阿缠了然,已经过了十几日,案子想来已经了结,就是不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好,我会到的。”阿缠应下。
第二日,阿缠早早便起了。
她换了身素白袄裙,又从木匣子里挑了个白色的绒花簪,她纤细的手指拂过里面依旧闪闪发光的金饰,轻轻叹息一声。
辰时末,阿缠来到赵府门外,赵府门口的灯笼都换成了白色的,灯笼上两个大大的奠字。
赵府的下人见到阿缠,上前行礼为她引路。
才刚走进灵堂,阿缠就看到了正中摆放的黑色棺材,棺盖是合上的,小林氏就躺在里面。
前面的供桌上,摆着小林氏的牌位和一应祭品。
在灵堂中见到披麻戴孝的赵闻月阿缠竟然没有太多惊讶,就如她猜测的一样,明镜司大概没能找到切实的证据,赵闻月被放了回来。
但让阿缠真正意外的是,这灵堂里除了赵闻月之外,竟然还有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男童,身上也穿着孝服。
不仅如此,那男童竟然跪在赵闻月之前,似乎是顶替了赵闻声这个长子的位置。
只有儿女为父母穿重孝,小林氏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儿子?
阿缠不动声色地走进灵堂,为小林氏上了三炷香,而后孝子孝女还礼。
她受了两人一礼后才出声对赵闻月说:“表妹节哀。”
赵闻月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头,见是阿缠,眼中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是你,你这个贱人!”
她在明镜司被关了整整十日,镇狱里不见天日,又阴冷又可怖。白天夜里她耳边都是哀嚎惨叫声,根本无法闭眼。
幸好卖她簪子的摊主意外死了,明镜司没能趁机将罪名安在她身上,父亲想了法子又找了人帮忙才终于让他们将她放了出来。
她出来后听父亲说,孙妈妈和母亲的贴身丫鬟根本没提过玉簪的事,这件事是分明是季婵告诉明镜司那些人的。
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赵闻月刚要起身,却被身旁的男童眼疾手快抓住袖子,那男童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并不似幼童的天真不知事。
他对赵闻月说:“这里是母亲的灵堂,阿姐正在守孝,还是不要乱动得好,免得冲撞了母亲。”
赵闻月甩开男童的手,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父亲答应了让你替我哥守孝,你就能过继在我母亲名下,做梦!”
男童声音清脆:“阿姐多虑了,文奇并没有这么想。”
不过男童的话至少劝住了赵闻月,让她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那男童见阿缠一直不吭声,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还出声安慰她:“还请表姐见谅,阿姐只是因为丧母太过伤心,并非有意针对表姐。”
上来就喊自己表姐,言语之间表现得就像是这个家中的主子一样,阿缠心想,这些天赵家似乎又有了不小的变动。
“你是?”阿缠语气疑惑。
“我叫赵文奇,是赵家的远房亲戚,父母双亡后被爷奶收养,听闻夫人意外过世才随爷奶来了京中。”赵文奇口齿清晰地自我介绍,顺便将自己的来历也说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见过文奇表弟。”阿缠与对方见礼。
赵文奇见阿缠如此反应,暗暗松了口气,又道:“今日前来吊唁的客人有些多,若有怠慢,请表姐恕罪。”
“表弟客气了。”
赵文奇说完,叫来了外面候着的下人,吩咐人将阿缠带去偏厅歇着。
比起赵闻月,他看起来更懂事。
阿缠没有继续呆在灵堂,跟着下人出去了。
一般情况下,上门吊唁的客人并不会被主人久留,但阿缠算是赵家的亲戚,所以才被留了下来。
此时的偏厅里只有四五个人,看他们互相之间熟稔的模样,应该都是赵家的亲戚。毕竟小林氏的亲人除了阿缠,如今都在流放的路上。
坐在偏厅主位上的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妇人,那老妇人虽然穿着富贵,但行为举止有些粗俗,应该就是赵铭的母亲,小林氏的婆母。
赵老太太见阿缠走进来,停止了与旁边的亲戚说话,转头看向她,问道:“你是哪家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阿缠朝对方福了福身:“见过老夫人,我叫季婵,是姨母的外甥女。”
“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