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出人命的!
她慌慌张张地抬手阻拦,然而,到底晚了一步,假面遇水发皱,稍微一碰便彻底脱落。
马甲掉了……
那是怎么样一张脸啊,长发飘然,雪肤生辉,螓首蛾眉,楚楚动人,月光折射下来,洒落在她身上,光影斑驳,美得令人窒息。
楚留香少年成名,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无数红袖佳人,其中不乏容颜矫矫不凡者,却无一让他如此失态,心神俱震,几近昏厥。
彼时听到孙学圃盛赞秋灵素的美貌,为之如痴如狂,迷乱了二十多年而甘之如饴,楚留香只道此人夸大其词,世上绝没有一个人可以凭借美色,让他变作行尸走肉。
不想,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仅这惊鸿一瞥,楚留香心境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前后迥异,判若两人。
他开始懂得什么叫嫉妒,什么叫贪欲,想要不折手段地掠夺,倾尽所有地献媚……
楚留香的眼神渐渐变了。
从小到大,顾白月见过太多类似的眼神,那些人争先恐后,跪着奉上变态而扭曲的爱,为了讨她欢心,大打出手,争风吃醋,甚至不惜刀剑相向,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一场又一场,永无尽头的噩梦。
水母阴姬察觉到了水下暗藏的危险,操纵水流朝礁石袭来,她最近致力于清查神水宫,寻找害死司徒静的凶手,此时出手自然是务求一击必中,毫不留情。
果然,美色误人,诚不欺我。
楚留香兀自迷醉,不知不觉间露了行迹,待到水波夹杂着凌厉气流,朝他们攻来时,已经失去反击的最好时机,他只得抱着顾白月闪身躲开,同水母阴姬暗中交手。
这里毕竟是水母阴姬的主场,她所有功法都来源于水,自负没有人能够在水里胜过她,事实证明,楚留香也不能,堪堪撑过几招,便腹部受伤,松了力气。
他轻轻在顾白月腰间推了一掌,助她浮出水面,自己微笑着沉了下去。
水母阴姬还要乘胜追击,却见一人哗啦啦钻出水面,大口大口狼狈喘气,样子虽狼狈,但眉蹙春山,眼含秋水,恍若姑射仙人。
好漂亮的少女!
容色之秾艳殊丽,竟远胜她生平所有结识之人。
水母阴姬心尖酥酥麻麻,控制不住地走近她,“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为什么夜探神水宫,只要你愿意留下来陪我,我都既往不咎。”
顾白月站在水中,眉眼湿漉漉的,如同风雨飘摇之中的一只含苞白荷,抬眼望去,只见此人白衣玉冠,个子十分高挑,生着一张坚毅又威严的脸,高鼻深目,唇方口阔,显现出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说话更是霸道无比。
笑死,霸道水母爱上我?
顾白月很冷很难受,但她压下瑟瑟发抖的柔弱姿态,缓缓挺直身子,以更加睥睨的目光看向水母阴姬,漫不经心地同她说:“你留不下我。”
水母阴姬:“笑话,天底下还没有我留不下的人。”
顾白月:“一个死人,难道还需要人陪么?你看见了我的脸,她早晚会来杀了你!”
“谁?”
“石观音。”
……
楚留香梦到自己变作了一条鱼,一条咸鱼,随着风浪起起伏伏。
他患有很严重的鼻窦炎,鼻子只是明面上的摆设,为了不把自己憋死,特意独创了一种能够用全身皮肤呼吸的功法,可以长时间待在水里。
可是,现在,楚留香快要被水泡臭了。
浑浑噩噩间,有人用渔网将他打捞起来。
寒光闪过,冷意森森。
那人握着一把刀子缓缓靠近。
楚留香霍然惊醒,咧嘴笑道:“大师,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要杀我。”
无花将刀子递给他,“你腹部受创,需要放出淤血,既然醒了,就自己动手吧。”
楚留香无奈地摇头叹气,“你这洁癖也忒严重了,早知道我就偷个懒,再睡一会儿了。”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手脚麻利地给自己放出淤血,上药包扎。
这是一处竹篱小院,门前河流滚滚,不远处还有一片开满荷花的湖。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此处,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无花不知去了哪里,楚留香毫无客人的自觉,悠然地掰了一根香蕉,一边吃一边四处走动,不经意间看到墙上挂了一幅画。
一幅十分风雅清丽的画,画着一丛花,青碧色的叶子,洁白如雪的花瓣。
似乎是栀子?
旁边题着几句诗,字迹潇洒恣意,鸾漂凤泊,依稀是无花的手笔:
蜀国花已尽,越桃今正开。
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