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萤刚平复的心跳瞬间又怦怦而起。
不止是她,堂上众人似乎都有些怔然,不知燕王此举何意,明明连洞房花烛夜都没宿在一块儿,总不能一下子看上了?
没管那么多,江雪萤先应了声,以防失了礼数,“是,殿下。”
见她应承,沈长策微点了下头,转身提步往外走,江雪萤紧随着跟了上去。
屋外的风呼呼吹过,透亮的阳光落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燕王殿下很高。江雪萤跟在他身后,有了切实的感受,前方视线能全然被他挡住,连着光线都弱了几分。
他人高,腿也长,看似走得不快,实则大步流星,江雪萤走三步便要小跑一步才能跟上。
她不由反思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方才在堂上,她好像不曾有什么错处,她谨言慎行,又是何处惹了这尊大佛?
江雪萤心里害怕,燕王喜怒无常,做的事也是旁人猜不透的,如现在这般令人心生恐惧。
王府甚大,眼观周遭,与清晨来时景象不一,不知是通往哪儿的路,沿途碰上丫鬟小厮都恭恭敬敬停下行礼。
江雪萤不敢问,只敢忐忑跟着,冷风刮得耳根子发疼,鼻尖被冻着也是红通通的模样,唯有小脸上白皙一片如初雪一般。
青州比京城更冷,有些树梢枝头已挂上浅浅一层白露。
江雪萤走得腿软,渐渐与前面的人拉开了些距离。
终于,沈长策停了下来,江雪萤宛如见到光明一样,小跑跟上。
此地看起来并不偏僻,草木规整,定是有时常打理。
沈长策转身,看向江雪萤,眸子里淡淡的叫人辨不清情绪,江雪萤深吸一口气,垂首静等他吩咐。
清润悦耳的声音入耳,“你兄长待会儿启程回京,你去送送吧。”
忐忑一路的江雪萤听到这话直接怔愣在远处,一双水灵的眼睛藏不住事,全泄漏了出来。
果然,沈长策瞧见了,“有何疑问?”
江雪萤连忙摇摇头,神情染上几分落寞,“只是没想到兄长这么快便要走。”
江砚辰作为江家嫡子,千里送妹出嫁,在众人眼里,自家兄长要走,定是有万般不舍的。
只可惜他是江姝月的兄长,而她只有一个亲阿弟。
江雪萤站在檐下,沈砚辰早已收拾好行囊,带着一架马车,十数护卫。
她与这位兄长从来也不熟捻。
江砚辰长她几岁,按理说会明事理些,但江姝月讨厌他们姐弟,他便也跟着欺负,在长辈面前打掩护,颠倒是非。
江文渊从来都不相信她,后来便是光明正大的欺负,幼时至今,不知吃过多少苦头。
她不喜欢江砚辰,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绝大多情绪都源自于从前受过的委屈,她不想看见他,更期盼他能早些走。
可是立在这檐下,独自受着四方冷意,背后靠着初见端倪的火海,她竟有些恍惚了。
内心生出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闷痛,想来还是有些后悔的吧,她竟然也想跟着他们回京城,回到那个受尽磋磨苦恶的小院子里。
手背上骤然察觉一丝滚热,江雪萤恍惚低头看去,才发觉不知何时落了泪下来。
她蹙了蹙眉,指尖轻轻拂去。
“此去路远,兄长要多加保重,一路平安,家中……还需兄长悉心照顾,妹妹在这边,也好安心侍奉殿下太妃。”
话中深意,江砚辰是能听懂的,刚才燕王亲自送她过来,现在没走,估计也是在等她,他拿捏得清,温声应了下来。
两人道别几句,也终是该走了。
江砚辰最后朝燕王行了一礼,真挚恳切,倒真如托付家妹一般。
马车渐渐行远,经过拐角处消失在尽头不见,江雪萤对着那个方向出神良久。
身边彩月扯了扯她的袖子,才反应过来,意识到旁边的燕王还没走。
江雪萤定了定神,缓步走到他面前,轻轻道:“多谢殿下送我过来。”
声音里闷闷的,带着些鼻音,被强忍回去的眼泪将眼眶染得通红,被玉雪肌肤一衬,晃眼得厉害。
强装镇静的模样,就如一只受到惊吓却不敢做出慌乱神情的小白兔。
太脆弱了,沈长策眼神略过蹙起的眉眼,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哭什么?”
他问,嗓音偏冷,本只想知道为何,但这不带情绪的话落在旁人耳里,就是责备。
江雪萤微微发愣,这也要理由吗?随后快速眨了几下眼,将盈满一眼眶的眼泪全数憋了回去,只是看着似乎更红,更委屈了。
“没什么……只是兄长离开,有些不适应罢了。”
话中哽涩明显,泪水是憋回去了,可这却压不下去。
沈长策沙场搏斗,朝廷里心计沉浮,见的人形形色色,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软弱的女子,如水一般,即便是沈凝玉,也没有这般容易落泪。
他不过是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