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惆怅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从前并非这样的人,他虽然爱耍小聪明,有时以次充好,但这种大奸大恶之事他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那吴永是从哪里进的货,你也不知了?”宛娘摇头:“平日里他外出做买卖,我在家做绣活贴补家用,着实不知他同哪些人交往。”
连翘便不再问了,这么说,这吴永也不过是一个倒霉的贩子罢了!
还是要找出这怪桃的出处才可能找到破解之法。然而就在此时,宛娘袖中的桃枝突然疯狂生长起来,只见那原本只有一臂长的桃枝迅速生长蔓延,牵着她的左手抬了起来,再然后,她右手也开始蠢蠢欲动,冒出枝芽,眉心的花钿更是迅速一朵一朵冒出来。赵太守当即大叫起来:“快去叫韩方士!快啊,还有那药呢,给夫人服下。”
霎时,花厅里乱做一团,下人们手忙脚乱,花枝疯狂抖动,宛娘的身体也开始若隐若现,时而像树,时而又像人,只有那张脸若隐若现,面容被扭曲,似乎极为痛苦。“宛娘!"赵太守目眦欲裂,抱住她的身躯,不停地拍打那些疯狂的花枝,“韩方士呢,怎么还没到?”此时,陆无咎眉心一凝,向宛娘眉心注入一道灵力,那疯狂生长的花枝才终于慢了一点。
连翘也抬手加入一道,那花枝又慢了一点,但宛娘已经颇具树形了,脚底下似乎也有根须冒出来,一旦根须扎下去,恐怕便回天乏力了。
赵太守急得满头是汗,就在此时,千呼万唤的韩方士终于来了!
只见他鹤发鸡皮,看起来大约已到花甲之年,动作却不慢,迅速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灌入宛娘口中。然后那疯狂生长的花枝便突然停了下来,等一碗药喝完,那花枝慢慢回缩,宛娘又恢复了人状,不过这次除了她的左手,整个左半身都基本变成了树枝,左半边脸则被绽放的桃花覆盖,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怖。
赵太守摸着她脸上的桃花,眼眶发红:“怎么褪到这种程度就停了,这脸,这手……刚刚分明不是这样的!”韩方士面色凝重道:“我早同太守说过,距夫人发病至今已经快两月了,能维持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不幸之万幸,等下次再发作,便是连这药恐怕也抑制不了了。”宛娘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她咳嗽几声,轻声对韩方士道了谢,然后劝慰赵太守:“不必强求,听天由命便是。”反而是赵太守涕泗横流,最不能接受,转而扑通一声跪在了陆无咎面前,求他一定要解开这怪桃之毒。直到陆无咎答应下来,赵太守才终于肯起身。亲眼目睹了赵夫人发病之后,几个人都心有余悸,去往安排好的厢房之后,他们纷纷喝起抓的药来。但这药不光得内服,还得外敷,要擦到叶子上才能抑制生长,并且每隔三个时辰就要擦一次。
晏无双和连翘互相帮着,勉勉强强擦完了。周见南就惨了,他的桃枝长在屁股后,压根看不着,只能叫了一个府里的小厮撅着屁股让人帮忙擦药。连翘一边偷笑,一边庆幸,幸好她身上的桃枝位置没那么尴尬。
不过,这药也只是延缓生长速度,桃枝仍然在长,短短一天已经长出一了一根手指长,抽了三片嫩芽了,掐指一算,恐怕到明天更麻烦。
果然,次日一早,一排四间的厢房,有三间传出了爆鸣。
尖叫声此起彼伏,好似遭受了什么人间大劫。周见南身后的桃枝已经长到了一掌有余,活像一根尾巴,将衣服都顶了起来。不得已,他只能将衣服掏了一个洞,把桃枝拽了出来,这才没那么怪异。更可怕的是,除了身后,他心口也冒出了一根手指长的嫩芽。周见南简直欲哭无泪,这桃枝可真会挑啊,哪里难堪便长在哪里!
晏无双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双手上的桃枝已经比露出的手还长了,干什么都不方便,除此以外,她的头上也像连翘一样冒出了新芽。
连翘倒是比他们好些,暂时没从自己身上发现新长出的芽,头上的桃枝长了两指长,冒出了十片新叶,虽然滑稽了点,但起码不妨碍起居。
不过,头顶上的桃枝实在太高了,晏无双现在双手不能用,周见南更是自顾不暇,逼不得已,连翘只好顶着一根嫩绿的桃枝去找隔壁的陆无咎帮她擦药。陆无咎似乎从昨日起心情便不大好,连翘敲了三遍门,他才爱答不理地打开,语气冷淡:“有事?”连翘已经很久没听见过他这么纯粹的冷淡语调了,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她晃了晃头上的桃枝,假装若无其事:“我够不着,你能不能帮我擦一擦药?”
陆无咎瞥了一眼那刚好伸到他鼻尖的新叶子,微微侧开:“这个时候,知道知道找我了?”
连翘觉得他很奇怪,要不是没人能用了,她才不找他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不帮算了!“连翘把头一扭就要走。身后忽然冷冷传来一个声音:“我不帮,你就要去找姜劭?”
连翘纳闷了:“和姜劭有什么关系,这府里这么多人,我想找谁就找谁!”
她原以为吵了一架后陆无咎会更生气,没想到他脸色稍霁,反倒开口道:“进来吧。”
怎么脾气又变好啦?连翘完全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