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送了些起居用品,他说日后会登门拜访,你到时候留意些,被露馅了。”
“晋?哪个晋大人?”裴筵将锦州官员都在脑中过一遍,一时竟也没想到这是哪位人物。
章庭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了眼裴筵:“晋昭!我跟你说过的!京中的新科状元,昨日才到的锦州,任的是监察御史一职,我给你的那篇文章,你看过没有?”
裴筵这才想起被他忘在公文堆下的那一张纸,霎时有些耳热:“前些时日事务繁忙,海边那些倭寇又开始骚扰渔船了。不过你说晋昭,是哪个昭?”
“‘天璇幸祥,昭昭光明’的昭。”章庭心下叹气,裴筵自到了锦州后就更少关心朝中事务了,《门第论》在朝中干系甚大,掀起数次风波,他竟到现在都没看。
裴筵沉吟,皱皱眉头:“那不就是昭雪的昭嘛……不会是齐州人吧?”
“哟!难得。”章庭眼睛一亮,没想到裴筵竟知道晋昭的出身,“当年齐州的景阳案,就是他告到御前的。”
“哦。”裴筵皱眉,绞尽脑汁,也只想起当年在庙前的干瘦小孩。
可章庭没注意到这些,他起了精神:“这位晋大人是个人物。十三的举子、十九的进士,一篇文章就整治了科举的舞弊之风……”
裴筵轻蔑一笑,对章庭的话嗤之以鼻:“那他还被放到这来?官位还没我大。”
“邦”一声,章庭从袖口掏出张请帖敲在桌上。
他显然为裴筵的话动了怒:“说了你多少回,看人先见性格能力,然后再问其他。他能到这来正是说明他与京中的那些人没同流合污!今日洗尘宴你去,这晋昭一定要搞好关系,说不定就是你出锦州的机会!”
裴筵哑然,缩缩脖子,将桌上的请帖收回袖中。
七年来,裴筵早已看清了这官场的险恶,放弃挣扎,打算在这南荒之地安度晚年。
可章庭偏不,左右张罗,非要推着他出人头地。
也不知道捡着个这样的师爷,是幸还是不幸。
*
夜里洗尘宴,晋昭提前半炷香就到了,却没想到她来之前,这锦州官员竟已经全部到齐。
她又看了眼请帖,确定时间没看错,这才抬脚踏入室内。
锦州不大,是以来的官员并不多,堪堪坐满两圆桌,晋昭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椅子上假寐的裴筵。
算来他如今年纪也不过二十六,却是胡子拉碴,满脸颓然,想来这七年过的并不如意。
原本喧闹的酒席,在晋昭出现后渐渐安静下来。
十来道视线汇集在门口,晋昭拱手:“下官晋昭,让诸位大人久等了。”
无人说话,所有的视线又不约而同地移向西座上的人。
锦州刺史唐毅坐在正位上,上下打量了眼晋昭,大笑着开口道:“今日是晋大人你的洗尘宴,没有什么下官上官的,都称你我就好。”
因着唐毅的话,席上的气氛才又开始活跃起来。
恭维话接踵而至,晋昭也笑着一一回应,一时觥筹交错,满座皆欢。
裴筵抬了下眼皮,瞥了眼人群中心的晋昭,又仰头睡去。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安生。
“……这位是段从开段司户,那边睡觉的是裴筵裴司兵,他们二人与你同级。”
唐毅将晋昭领到段从开边上,紧接着又着人将裴筵拍醒。
裴筵被迫睁开眼睛,压下心中不耐,起身和晋昭敬酒。
晋昭自然也看出了他的不情不愿,一杯碰过后,没多说话,回到座位上。
七拐八绕的,唐毅终于提起了李介:“还有一位,李介李大人,今日没来,要我代他向你赔罪。”
晋昭放下筷子,故作惶恐:“不敢不敢,李大人年长,怎有让长辈向晚辈赔罪的道理?”
唐毅满脸笑意,正准备张嘴,就听见晋昭的下一句。
“下官来时,在玉山边上遭遇了山匪,是以耽搁了些时日,这些天日夜兼程,不想还是快日落才到城中,害李大人等许久,这是下官的过错。”
“玉山?”唐毅被晋昭的话说得一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玉山有什么?”
躺在角落的裴筵瞬间睁开了眼睛。
可晋昭开始答非所问,一副心系李介的模样:“李大人是为何不能来?莫不是昨日着了凉?”
“不……不……”唐毅注意力仍在一个“匪”字上,“你说匪……”
“若李大人因此而染病,下官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语罢,晋昭满脸愧疚,猛然起身:“下官这就去他府上当面致歉。”
唐毅连忙拦住她:“那是他自己身体不好,你既及时到任了,此事便与你无关。你刚刚说匪患?玉山怎么会有匪患呢?”
其余官员皆看向裴筵,玉山就在锦州城二十里外的官道边上。
若有匪患,还是敢拦截官差的匪。
这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