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哗然,与身旁人低声谈论起来。
这番言语从她一个女子口中说出,很是出人意料。京城各家女子在出嫁前,都被家里人教导,将来嫁人后要好好相夫教子,敬重公婆,为了娘家的声誉不可做出些超乎规矩之外的事来,以免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姜岁那番话,说的如此直白随意,仿佛她自心底就是那样认为的,全然没有半点犹豫。
也许有人心里和她所想相同,可没人敢说出来。
何况还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
李世子妃站起身:“话说的轻巧,可和离之事哪有那么容易?而且……”
“而且他心里是有我的……”她紧紧攥着手帕:“他只是被那个南郡来的狐狸精蛊惑了!”
姜岁面带微笑回望过去:“是吗?”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乱了李世子妃的心神,到了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口。
她想说,夫君心里是有我的,是爱我的,只是被他人迷惑了而已。可是……可是……
她心里不确定。
或者说,其实她心中早就有了另外的回答,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她不愿意承认,曾名满京城的才女如今被夫君冷落、不喜,竟成了自己曾经最为不耻的深闺怨妇。
李世子妃捂着胸口:“你……你为何这样说?”
姜岁道:“显而易见。”
“他若心中有你,便不会沾花惹草,也断不会舍得你难过,让你泪流满面。他既已心中无你,你就该早日断舍离,为自己和孩子做打算才是。”
心中无她……
早日为自己和孩子做打算……
李世子妃懵住,一下子忘记要开口。她身子抖了两下,有些站不稳往后倒,幸亏身边跟着的侍女眼疾手快上前,将人扶住。
她大口呼吸着,面色有异,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皇后见状,轻摇了下头:“带李世子妃下去休息。”
旁边的两个宫女立即向前,从侍女手中扶过李世子妃,将人快速带离此处宴席。
皇后起身,其余人的言语瞬间停住。
她往下走来,行至姜岁身前。
姜岁随即起身,福身见礼。
皇后眼珠微动,将姜岁上下打量一番,又再落回到那张与故人相似的面容上。她轻眨了下眼:“你跟本宫来。”
她先行,姜岁随后跟上。
她们走出宴席,原本安静的地方瞬间热闹起来,纷纷谈论起方才之事。
稍远之处,莲池前。
皇后站定脚步,姜岁慢慢停下步伐,在离她有两步左右的位置站住。
皇后转身看向姜岁:“你可知你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姜岁坦然:“一些实话。”
皇后一愣:“实话?”
“是的,实话。”姜岁维持着面上温和的笑容:“皇后娘娘觉得,我说的,哪里错了吗?”
皇后挑了下眉。说的倒是没错。
李世子妃是李国公府明媒正娶过去的世子妃,又为国公府生了个小世子,本是无可置疑的主母之位,可夫君偏偏是个风流成性、爱沾花惹草的主,如今更是将人带回了府。
她曾满腹才情,家世不错,又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妃,心气自然高,突然被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踩在头上,她断然是不愿意的。
可惜,她虽有才情,有心气,却管不住那李世子。如今这般,想必绝非是她当初嫁给他时能想到的。
皇后看着姜岁:“你年纪不大,为何能看透此事?”
姜岁答:“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之事,多少见过,情况大致是相同的,只是发生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皇后笑了下,转身看向莲池中含苞待放的莲花:“本宫曾经很欣赏她的才情,可惜,她做了错误的选择,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姜岁顺着她的方向转身,视线向前望去:“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若是李世子妃能迷途知返、看清眼前虚妄,想必娘娘不会介意帮她一把。”
皇后嘴角扬起些:“她若真能如此,本宫会看在她曾才情斐然,令本宫欣赏的份上,帮她一次。”
姜岁道:“皇后娘娘心慈。”
牡丹宴在半个时辰后结束。
皇后先离开,众女子才陆续离席。她们走时,看向姜岁的眼神里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看怪人般的,有想敬而远之的,也有敬佩的。
待那些人都离开后,姜月瑶神色紧张的抓住姜岁的手,压低声音着急道:“岁岁,你先前在皇后娘娘面前说的那些话,真是吓死人了,你怎么能说那些话?但凡皇后娘娘有个不喜,你就很难安然的走出皇宫了。”
姜岁笑:“是皇后娘娘指名让我说的,我不过如实回答。何况,皇后娘娘贤德温柔,不会因为我说几句话就罚我的。”
姜月瑶仍然担心,眉头紧锁着:“先前皇后娘娘唤你单独出去,没责骂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