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太过轻描淡写,从前的他,能够轻易对她说出任何情话,但现在,那些话的每个字,每个音节,都如千钧般重,砸着心脏。也提醒着,他曾经的恶行。
怎样解释都虚伪。
遇到这种情况,他应该当面哄她,安慰她,却又不能立即飞回国内,只能不断地,给她发着消息。【我好担心你,我会有三天的假期,今天就赶最早的飞机回国。后天是我们交往两周年的纪念日,你还记得吗?我们已经很久没单独相处过了,一起约会,好不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小棘,你让我当面跟你解释,好不好?】忽地,手机在掌心轻震。
章序垂眼,表情惶然,看向屏幕,心脏跳得格外剧烈,片刻后,他如释重负,狼狈地笑了笑。尹棘:【只有三天,回国不会很赶吗?)
他回复:【你没睡吗?】
尹棘:【有些口渴,起来喝水时,恰好看见你发来的消息。】
她还是那么包容,那么温柔。
永远都在那里,安静地等着他。
章序想起章远光刚才说过的话一一在不知不觉中,她确实成为了他的慰藉,但他太迟钝,直到现在,才发现。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感,刚想对她说,赶快睡觉,不要耽误休息。
尹棘那边,回复了他刚才的问话:【好啊。】【有些话,确实是当面说,比较好。
收到章序的消息时。
尹棘独自坐在乌篷船中,凌晨的家乡古镇,四处寂静,罕无人迹,千年的河道,散出苔藓和腐木的水腥气。船是公家的,泊岸靠着,栓了揽绳,身体微有动作,就会吱嘎吱嘎地晃动。外婆身子骨还硬朗时,曾在景区摇橹,唱唱苏南小调,赚些贴补的家用。
她起身,钻出船舱。
胳膊被蚊子咬了个肿块,很痒,将手机放回衣兜后,摸出昨天买的那包廉价本士烟,低头,用唇叼起一根,抬手拢火,神情郁郁寡欢,看着它在夜雾中缓缓燃烧。两根烟的时间。
她登上一座圆拱桥,听着夜虫啁啾不歇,下了台阶,又绕过灰白的马头墙,石拱门,和江南常见的那些沿河而建的水阁,回到陈家旧居。
在进屋前,她将打火机和烟盒悄悄扔掉,洗完手,漱了口,而后动作小心地提起行李箱,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沉默离开。
再过一小时,就要启程。
尹棘订了凌晨两点的高铁卧铺票,虽然辛苦,但能赶在上午回京,不耽误工作。
章序和她断联的这期间。
她接到陈佳打来的电话,得知她跟外婆发生了争执,起因是,外婆不想让陈佳继续念高中。
外婆觉得,大学生在社会上早就贬值,将来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不如念个医专,毕业后,还能进医院当护士。陈佳成绩很好,对此难以接受,况且,她也有感兴趣的专业,并不想学医。
尹棘太清楚外婆的脾气。
人老了,也病了,却改不掉骨子里重男轻女的观念,觉得女孩迟早要嫁人,念书没用,且一想到,她才高一,如果考上大学,还要再供养她七年,于是百般阻挠,不想让陈佳走正常的求学路。
她实在担忧陈佳,便回了趟老家。
劝说外婆的过程,颇费唇舌,倾尽了耐心,磨破了嘴皮,好在她勉强答应,让陈佳继续上学,前提是一一如果陈佳考上大学,她需要负责她的学费,和全部开销。打点好一切后。
尹棘恍然发觉,在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怎么想起章序这个人,因为她的生活,不是仅有恋爱,因为她还面对着,十分沉重的经济负担。
她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失落,再去伤感。
坐上高铁后。
尹棘补了几小时的眠,醒来时,头脑昏涨,疲惫不堪,下午还要上舞蹈课,只好忍痛割肉,打了辆出租车,从火车站返程。
回到公寓。
她将从家乡带来的酒酿饼放在岛台,隔着牛皮纸袋,隐约能闻到薄荷,玫瑰,和糖油的香甜气息。“吃点甜的吧。“尹棘对阮明希说,“昨天刚做的,口感很好。”
阮明希今天休息,睡到自然醒,边懒洋洋喝着速溶咖啡,边盯着她的黑眼圈看:“你都回昆山了,就在那儿多住一晚呗,这么赶,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尹棘也冲了杯咖啡,淡淡地说:“当年我拼了命地逃离那种环境,真是一晚都不想多待。”
阮明希脸色微变,旋即将话题岔开:“你表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没事了。“尹棘握着杯柄,吹散热气,“只是以后,我要更努力地赚钱了。”
阮明希撂下马克杯,无奈叹气:“你外婆家的那种环境,是先天就存在的,不是你造成的。你也是…受害者,能顾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把这么重的担子扛在肩上。”
尹棘抿了口咖啡,缄默着,没说话。
“明希。"她神情犹豫,唤住她,还是问道,“你说,如果有机会,我是不是……应该换份更赚钱的工作?其实这几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