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烛泪,坠入掌心。
高热揿住白皙的手,洇出一点红。
荣微像察觉不到疼似的继续往前,直到壁洞尽头,她轻轻叩响面前的门环。
不多时,石壁的暗处探出一个小孩的脑袋,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瞧见是她,原本困倦的眼蓦地瞪大。
“楼、楼主。”
荣微捻了捻掌心冷却的烛蜡,声音清寒:“他这几日如何?”
话中未指名姓,小孩却是转了转眼珠,拱了拱身,随即结结巴巴回道:“......江、江影卫,他挺、挺好的。”
“他一直在里面修炼?”荣微瞧他颤颤巍巍的模样,心有疑,“可是还有别的事?”
“没、没有了。”小孩抖了抖,不敢抬头去看她那双极冷的眼。
荣微指尖一顿,心中更是觉着不对,索性撂下小孩,继续托着灯烛往里走。
纱衣卷过,她步伐不自觉间凌乱了几分。
直至巨大的石洞中心,荣微从八角回廊从上往下望去,四周的洞壁被打出一个个四方小洞,供奉着一百零八具罗汉的神龛,跟随着回廊蜿蜒而下。
一直到幽深静谧的地底。
“铛啷!”
是铁链被扬起的碰撞声,从幽暗间清晰传来。
荣微眉一拧,足尖一点,循着声源自回廊直下。
在见到被铁链拴着的人时,她眉心越发拧得紧了些,平静的眼眸中有讶然与不解划过,“江陇!”
荣微很少如此声色激厉,往日的冷静自持在看见面前的景象时瞬间抛之脑后。
那日她确是动了怒,可也只是想让这个不听话的影卫来罗刹殿关禁闭,并没有要他给自己带上镣铐,还圈得如此之紧——
“你这是做什么?”她抬步往他那走,语气生冷发硬,带着愠怒,“自虐么?”
闻言,江陇细削的腕骨上铁环铮铮作响,他抬头,眼中凝着股看不明的情绪,似有炽热在烧着,烧得荣微心重重一跳,竟是没再上前。
褪去了少年稚嫩筋骨的人,往日总是默默地立于她身后,面容平静,沉默寡言。
在一起多年,他早已将她漠然的秉性学了大半。
然而今夜,在这微弱烛火映照之下,荣微看着面前衣襟与发丝微微凌乱的江陇,呼吸蓦地一窒。
他什么时候,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如今距离当年她手刃临山派已过去十年,当初血垢中看不清面容的小孩,竟早已铅华洗尽,玉立长身。
他生得最摄人心魂的应当是这双眼睛吧。
重色的两撇,晕着微微上勾的眼角,比寻常人要乌黑些许的眼珠,清亮干净,像研开了的墨,疏离又淡然。
细细盯着人的时候,却又显得格外的温柔缱绻。
他落在她身后多年,她倒是许久没有这么仔细瞧过这个捡回来养了十年的孩子。
荣微眼睫轻颤,敛眸陷入沉思,原本不做应答的江陇抿了抿唇,似是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
半晌,他终是淡淡一笑,藏起眸中的尽数情绪,率先认了输,“……我没有。”
声音沙哑至极,带着点点收不掉的无奈。
荣微抬头,看着他被铁链硬生生磨出血痕的腕骨,方才的怒意被磨去大半,却仍带着质问的口吻:“没有自虐,那你把自己锁起来?”
“你不是……”
江陇说着挣了一下,却忘了自己还被锁着,衣襟又往外散开了些,露出锁骨处光洁的肌肤。
像玉瓷似的。
洁白探进骨节之下的阴影里,露出点被衣裳磨过后的红痕。
就这么晃了一下荣微的眼。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江陇被她的反应激到,藏在袖口内的拳头紧了紧,这下彻底垂了头,自嘲地笑了笑,语气淡了下去:“你那日生了那么大的气,我自知有错,怕是只关禁闭,你又要……”
他顿了顿,像是一时找不到好的措辞。
荣微气极反笑,眉目依然冷寂清绝,声线却有难以察觉的抖:“我又要如何?”
手中的火烛将要燃烧殆尽,她看着低头的人。
“你当真以为,将自己日夜用铁链锁着,再弄成这这幅狼狈的模样,我就能如何?”
“江陇。”她没有打算放过他,步步紧逼,“你不过是剑雨楼的影卫,是我豢养出来的一把刀!那日你三番阻我修炼心法,按楼中规矩,本就该受重罚。”
“更何况这些时日,你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江陇,你以为私下里喊我一声姐姐,便可以管我所有的事情了?”
她这声“姐姐”一出,江陇原本发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他咬着的唇动了动,没吭声。
但荣微已经走到他面前,细长白皙的指尖抬起他的下巴,去攫他躲闪的眼神,“你真以为,我俩是什么姐弟关系?”
她冷笑一声:“江陇,你给我听好了,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