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幽州刺史(二)
武瞾立在殿门口,极目远眺,天地一片肃杀,北风猎猎,寒气凛凛。
上官婉儿抱着斗篷给圣人系上,劝道:“圣人外面风大,进殿吧。”
武瞾一边走,一边道:“圣旨发下去了?你陪我走走。”“是。“上官婉儿答应了,扶着武瞾的手,一步步下台阶,引着向洒满阳光的地方走去。
“看到你,朕想起年轻的时候,那时太宗皇帝驾崩,嫔妃无所出者到感业寺出家为尼。“武瞾缓缓地说着,上官婉儿认真听。
“朕当时害怕极了,也不甘心,当尼姑与死了没有区别。朕那么年轻朝气,那么妩媚动人,那么聪慧能干就要死了,这是多么遗憾而不公的事情啊。
朕抓住了一根稻草,错一步便粉身碎骨。婉儿,你知道庙里怎么处理私通的人吗?”
武瞾不待上官婉儿回答,继续说:“两个人按住女子的臂膀不使她动,另一人手执大棒狠狠打在这女子的肚子上,直到胎儿流出,女子呢就丢到柴房生死不问。”上官婉儿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又听圣人笑了一下,怅然叹道:“高宗……高宗,朕至今看不懂他,罢了。婉儿,你说曾为先帝妃子又比皇帝年长的女人在后宫能走多远?”
上官婉儿回道:“若婉儿不识陛下,一定认为此人在后宫如烟花般绽开后便悄无声息。”
武瞾笑起来:“对啊,王庶人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她以为朕很快色衰爱驰,尔后在掖庭孤独地死去。然而,朕不仅没死,还成了皇帝。”
上官婉儿笑说:“圣人天资粹美,睿识绝人,非常人能及。”
武瞾摇头说:“不,你错了,朕走到今日靠的是运气。若先帝是太宗那般高才,朕就永埋掖庭。当年文德皇后之才干,未必不如朕。”
上官婉儿说:“婉儿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武瞾转头看向上官婉儿,笑叹说:“你呀,日子太顺了。”
当初武瞾一把抓住高宗给予的机会,从此绝处逢生,开辟新天地。日后遇到的危机再凶险,也险不过在感业寺沉寂的日子,武瞾一直这么认为。
裹儿能抓住这个机会吗?
武瞾身处俗世,受礼法桎梏,又托礼法庇佑,几乎带着镣铐登上皇位。裹儿的未来会是如何呢?武墨思绪发散,从嫔妃到皇帝的路,和从公主到皇帝的路,不知哪条更好走?
不过她已走通了从嫔妃到皇帝这条路,世人自然认为从公主到皇帝那条路更难些。
不过即便这样,武瞾也没有给裹儿大开方便之门,只给了她一个机会。
武瞾想着,心中哼了一声,当初从感应寺进宫,先帝也没有允诺她当皇后,是她一步步争取来的。武瞾走了一会儿,便觉得腿脚酸软,心下感慨,精力大不如从前,于是坐了步辇回到集仙殿。
却说裹儿接了圣旨,继震惊之后是狂喜。她曾与圣人说过,若有机会想去边疆,没想到圣人心里竞然记得。圣人给予的机会,她一定牢牢抓住,当好幽州刺史,不负陛下期望。至于圣旨说的崇训是幽州刺史,裹儿理所当然当没这回事儿。
不同于裹儿的惊喜,崇训、东宫和梁王则是惊大于喜。幽州临近松漠都督府和饶乐都督府,契丹和奚族大部都已附从突厥,幽州实际上成为边境,这两年一直频遭契丹和突厥的侵扰。
出任幽州,无异于贬谪。东宫和武三思明白,这是陛下对裹儿的处罚。
裹儿听崇训这么说,噗嗤笑出声:“陛下人还怪好哩,让我成了亲,又在家过了年。”
崇训满腹的忧虑被裹儿的笑声冲淡了,没好气说:“罚我不要紧,可你是金枝玉叶,哪里能去那等苦寒之地?”裹儿闻言又笑了:“我前十四年可是在房州度过的,区区幽州又算得什么。”
崇训一听,笑道:“是我多虑了。”
裹儿走近,簪着七凤挂珠钗的头略歪,笑中带了几分歉疚,道:“我连累了你,怪不怪我?”
崇训摇头,缓缓道:“与郡主患难与共,求之不得。我资质鲁钝,郡主若是不弃,愿委之以刺史之事。”裹儿的野心没有遮拦,崇训清清楚楚,也愿意这么做,不独为家族利益,也为自己的心。这样天仙似的妻子,天天对着自己笑,将会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裹儿啐了一口,拉着崇训的手,说:“你不要躲闲,咱们夫妇心不往一处想,劲不往一处使,还有谁会帮助我们呢?”
崇训听了心中一暖,握住裹儿的手,道:“郡主不弃,我定当竭心尽力。咱们去幽州,很多东西要准备起来。哦,河间王伯父去过幽州,我去请教他。”他说着就要走,裹儿拉住他的手,疑惑说:“你找河间王?“河间王武懿宗杀良冒功,大肆株连,弄得河北道天怒人怨。
他的经验有用吗?裹儿十分怀疑,并且怕他把崇训教坏了,她准备走东宫的路子找几个大臣询问幽州情况。崇训见裹儿一脸不信任的表情也犹豫了,他分得清是非,于是与裹儿想到一处:“咱们明日去东宫拜见殿下和娘娘。”
不过,这日崇训没去找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