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哲连忙回着是是,脸色这才好看了点。他本想来给佟暄捧个场,没成想在方恺这儿碰了钉子,也没说几句话,便又走了。
佟暄目送戴哲远去,收起他温和的眼神,朝着方恺正色道:“康之,刚刚是你言重了。对戴哲那样的人,尤其不可锋芒太过,就怕你,日后是要吃大亏的。”
他没有同方恺揭露戴哲的背刺行径,心中颇感愧疚,只能是再三叮嘱。
方恺却是不以为意,“我怕他做什么?他图他的功名利禄,我求我的治国安邦,我们俩就不是一路人,拉扯不到一块儿去。”
佟暄暗自摇头,真是个书生脑袋。“总之你记住,莫要同他起没必要的冲突。戴哲这个人……你千万提防着点就是。”
佟暄心里清楚,戴哲是他未来的潜在人脉,而方恺,是他真心结交的兄弟。有些事,他必须要提醒他。
吴松明看着他们争锋相对,空气中火花带闪电的,刚好一边看戏,一边啃干净了他的玉米棒子。
“不就聊个天吗?你们在这儿窟窟窍窍的做什么?搞得跟宫斗似的。”
佟暄:“……”
方恺:“吃你的玉米棒子去吧!”
*
“笃笃笃”!
“欢乐肉铺”里,范灵乐手起刀落,带血的案板上立刻分出几段均匀的梅头肉。她麻溜地用叶子一包,绑好麻绳,递过去,“六十文。”
胡大娘接过肉,看着这雪肤红唇的小姑娘,心里头呀,就高兴。“乐乐,今儿怎么舍得过来肉铺了?”她双眉一挑,打趣儿道:“你和佟家那小子……”
“铛”!
胡大娘话未落地,却见范屠户从后面闪出来,一柄杀猪刀重重砍在案板上。
眼神相接,胡大娘只觉他眼里……杀气重重。
她给看了个哆嗦,料到这不是个可以谈的话题,连忙笑着打哈哈,提着肉走了。
“爹,你刚刚吓到人家了。”范灵乐觉得有必要提醒爹爹,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哪怕对方说的话再不中听,只要没有骂爹骂娘骂祖宗,都得同人笑脸相迎。
范屠户当然知道,开门做生意,和气方能生财。可胡大娘又来掰扯佟家那个臭小子,听得他心里头直来气,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该让她知道住嘴!以后谁再敢拿你这事儿胡说,坏了你的名声,看我不割了他的舌头!”
范灵乐粲然一笑,挽住他的胳膊,“爹,你这话说的,这怎么就是坏我名声了?”
她爹那是不知道,佟暄今儿晚上约她出去放河灯呢!
一想起这个,她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了云团上,随时都要飞起来了。
范屠户没有搭她的话,他见女儿这样,知是那个臭小子还没有同她说开。范屠户已经在心里琢磨,要磨哪把杀猪刀,拿去剁那个臭小子了。
范灵乐在欢乐肉铺待了半个下午,提前跟她爹告假走了。
她骗范屠户,今晚要陪芳姨去选布料,申请晚点回家。
有芳姨作保,范屠户还是比较放心的,便也打发她去了。
可他不知道,范灵乐这话只真了一半,她确实要去找芳姨,不过并不是陪她选布料。
河边的一处低洼小院。木门斑驳,墙皮脱落,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桂花树,盘虬立在墙角。
芳姨搬两张椅子在树下,一高一低,乘着桂花树的树荫,替范灵乐盘起头发。
范灵乐低着头,却也不安分,用脚追逐着沙沙的树影,有一搭没一搭地踩着。
“别动。”不知第多少次,芳姨又忍不住提醒她。
她吐吐舌头,连忙收住自己的脚。
“下次再给你盘头发,该给你准备个磨喝乐在手上,省得你无聊坐不住,影响我的手艺。”芳姨忍俊不禁道。
范灵乐也笑。没办法,她从小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追着邻居家欺负人的小男孩儿暴打。连隔壁佟叔都感叹,她比男孩儿还皮。不过范灵乐想,佟叔应该是拿他儿子与自己作比较,若是和佟暄比,那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是不皮的,毕竟他从小就稳稳重重的,一副小大人模样。
虽然他有时候也挺幼稚的,但他的幼稚,只有范灵乐见得多。嘻嘻。
“又傻笑什么呢?”芳姨拍拍她的头,明知故问。
“没什么。”她赶紧端正起来。
芳姨默默一笑,似是被她感染,只觉心里也泛起了甜。
昨日,范灵乐跑过来,说是要自己替她打掩护。小姑娘羞赧着脸,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凑到她耳边道:“佟暄约我去放河灯呐!”
芳姨一听理由,笑了,果断应下。她还叮嘱范灵乐早早过来,她要给她盘个最时兴的头发。
真好,以前还担心,乐乐太过主动会吃亏,现在看来,总算是能够修成正果了。毕竟街坊邻里,已经有不少议论了。只怪佟暄太出挑,范灵乐又是个没心肺的,她这个性子,根本不懂去在意这些。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