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还好这些日子馆陶大长公主似乎改了性子,时时刻刻守在长乐宫,衣不解带,精心照看,此番行为也改善了一些馆陶大长公主的名声,许多人都赞赏她仁孝。
卫子夫与卫君孺在偏殿等了一段时间,片刻后内侍通知,请她们进去。
内殿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空气浑浊,在橙黄烛光下,仍然遮掩不住太皇太后面上的苍白与虚弱。卫子夫带着卫君孺行礼。
太皇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她们靠近。
等到两人凑近,她半眯着双眼打量了一番,缓声道:“倒是便宜东方朔了。我觉得皇帝给你选的公孙贺更适合你。”
………“卫君孺没想到太皇太后知道她的事,估计是陛下告诉她的,她轻声道:“东方朔是我心之所愿,他也很好,草民觉得,公孙贺不太适合我。”
“非也.……你与东方朔才不适合,公孙贺他是侯爵之子,将来与你、与卫家更匹配。你选了东方朔,就不怕他拖累你吗?"太皇太后低声闷咳。
皇帝身边的人,无论是内侍还是那些俳优、侍中她都了解了一番,东方朔此人乃是其中翘楚,只不过为人有些恃才傲物,性子散漫荒诞,若是不改性子,未来顶多也就九卿,三公估计上不了。
卫君孺恭敬道:“民间有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东方朔与我已经是夫妻,草民不后悔。”“哈哈……咳咳…好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啊,确实是这样,当年我比你好不了多少,我年轻时家贫,迫不得已入宫当了侍女,之后被指婚给还是代王的文帝,从侍女到皇后、再到太后,咱们女人的身份大多是随着男人的身份变化而变化……卫子夫,你觉得呢?”卫君孺目露诧异,抬头看了一瞬太皇太后,连忙低下头,心中为卫子夫担心。
卫子夫面色淡然,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温婉弧度,“太皇太后说得对,身为女子,身若浮萍,万般不由己。”“若是由己的话,你又当如何做?"太皇太后静静地望着她。
她第一次见到卫子夫时,以为此女子与王娡一样,是个有心机,擅长忍耐的人,这样的人又幸运生了孩子,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阿娇那般娇蛮霸道的性子是赢不了她。可是经过多年相处,她才看清,此人看似温婉,实则外柔内刚,比起王娡,心性、才智要更上一筹,未来若是平安诞下皇子,问鼎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阿娇怎么办?
她的阿嫖那时候又当如何自处!
卫子夫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若是由己,亦要坚守自身,不求万事圆满,只求问心心无愧,守护好妾身在乎的人。”
“……就是我,亦不能保证万事圆满。不过你这句′问心无愧',我喜欢。"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宫女,“新妇驾临,总不能让她空手而归,你带着卫君孺去库房挑选一些好看的缎子、首饰。”
宫女:“诺!”
卫君孺心中不觉惊喜,只是担忧地望向卫子夫。卫子夫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与卫君孺一起离开的,还有内殿的大小宫女、内侍,只留下容姜一人伺候。
等卫君孺离开,殿内再次沉寂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太皇太后缓缓开口:“卫子夫,我离大薨之日恐不久矣,临行前,除了大汉江山,最放不下的就是阿嫖还有阿娇。”“太皇太后言重了,你的身子会好的。"卫子夫轻声道。“好了好了,我都活了七十多年,不是阿瑶那种需要哄的年龄。“太皇太后吃力地挪了挪,想要坐的更直些,容姜上前帮忙,发现自己力气不够,看向卫子夫。卫子夫见状,也没有迟疑,上前帮着太皇太后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太皇太后叹气,示意她坐到床边,“凭你的聪慧,你应该猜出我要说什么。”
“太皇太后过誉了,妾身位卑言轻,上有陛下与皇太后,妾身做不了主。"卫子夫目光稍移,静静地看着对方袍子上的花纹。
“我也是没办法,等到我离去,皇帝也就压制不住,阿嫖的性子我信不过,主要担心她病急乱投医,最后害了阿娇。我以一名外祖母的身份,请求你,若是……若是将来阿娇犯了大过,请你保下她一条命。“说到最后,太皇太后两行浊泪经不住落下,面色凄苦。
她纵横朝堂大半辈子,最知人心,对刘彻这个孙儿也算是了解,阿娇这事托付不了他,可能最后伤阿娇最深的就是刘彻啊!
“太皇太后……这……这,妾身着实担不起如此重托。”卫子夫也不敢坐着了,连忙起身给她跪下,“妾身向你保证,从未对皇后有恶意,但是你所托付的事情,妾身没办法答应,也答应不了。”
她自问不是圣人,陈阿娇平日对她多有刁难,她没办法因为太皇太后一句重托,就要护着陈阿娇,况且她与陈阿娇注定利益相悖,若是将来陈阿娇真是疯了,第一个受伤害的不是她陈阿娇,反而是她与卫家,要知道馆陶大长公主之前可是差点要了卫青、卫长君的命。……卫子夫。”一直保持和蔼柔弱面貌的太皇太后瞬间冷了脸,语气微沉,“你要知道,若是我立下一纸诏书,能绝了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