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便已开始不放心蒋昭容。
“至于娄婕妤的龙胎一一”
常清念抬眸瞧向德妃,轻声说道:
“九九重阳之日,娘娘只管擎好儿便是。”“妹妹已有了主意?”
见常清念身子微微前倾,似有话说,德妃便起身凑近过来。
常清念拥被坐在榻上,趁势与德妃耳语一番。德妃听罢暗自心惊,再看向常清念时,眼神都不由微微变了。
“妾身让承琴将安息香取来,待会儿您要走时,便也带些回去罢。"常清念面色坦然道。
承琴送走德妃后,又折身回来殿中侍奉。
“娘娘,虽说那钩吻是咱们的,可岑贵妃的确也是要拿毒来害您来着,您当真要放她一马?”
承琴方才听了德妃与常清念的交谈,颇有些云里雾里,此时不由疑惑问道。
“本宫瞧上去,像是那种会发善心之人?”常清念挑眉,捻了颗蜜饯儿含在口中,细嚼慢咽了半晌,才缓缓道:
“只是如今,还不能让岑贵妃太快跌下来。”“德妃掌着六宫权,岑氏坐着贵妃位。一个有宓贵仪全心襄助,一个有钟、蒋二人勉强帮衬。她们始终互相制衡,僵持不下,才是于本宫最有利的局面。”常清念微阖眼眸,轻声吐露道:
“本宫还须韬光养晦些时日,留待日后能与德妃兵戎相见。”
在这诡谲深宫,走一步,便要看十步。登临凤位的路上,绝没有永远的盟友。
承琴心头微震,默默俯身替常清念掖好被角,低叹道:“您有时可也会觉着太累?”
“累是自然,可那又能如何?”
常清念缩在被子里,垂睫感喟道:
“谁教我生做个女儿身,除了在这宫里斗个你死我活,再没旁的法子,能教我握住权柄。”
承琴听得眼眶有些发酸,不由暗自后悔提起这些,倒勾惹得常清念伤怀。
忽然记起怀中的锦帕,承琴忙将其取出来,捧到常清念眼前问道:
“娘娘,那日的扇坠子奴婢拾起来了。虽已是断成两截,但若用金子镶补,倒也还能凑合收着,您署……?”常清念闻言倒的确不感伤了,只是登时生气起来,扭头背过身去,冷冷道:
“有什么好收着的?扔了罢。”
“奴婢今早问过御前宫人,那日陛下一直在皇极宫召大臣议事,等长公主殿下见着陛下时,时辰便已然很晚了。”
承琴道出那日情由,轻声宽慰常清念道:
“陛下知道后应是立马过来的,并非故意拖到您病倒才来看您。”
常清念闻言却也不松口,仍背对着承琴,将脸儿埋在被子里,哼道:
“谁知他是不是今日高兴了才哄哄我,改日不高兴了,又要将我弃之如敝履。”
承琴见常清念是当真恼恨皇帝薄情,只好暗叹一声,心里忍不住想道:
若非陛下早年对娘娘有恩过,娘娘此刻怕是恨不得要连陛下一同报复起来。
散朝后,周孩照旧命人将折子搬来永乐宫,自己先回皇极宫换过常服。
因怕吵着常清念歇息,周孩并未命人通传,只放轻脚步走进殿内。
常清念此刻醒着,自是听见动静。只见她慢吞吞地撑榻坐起身,软声唤道:
“陛下。”
周孩颔首扶住常清念,自然而然地在榻边撩袍落座。见常清念脸色尚可,周孩轻柔撩起她额上的卧兔儿,手背贴上去试了试温度,旋即笑道:
“今儿还成,没偷偷开窗?”
觉出周孩在笑话自己,常清念耳根发烫,低声咕哝道:“妾身哪有那么不听话。”
“好,是朕错怪了卿卿。”
周孩不禁勾唇,将常清念搂腰捞了起来。
常清念心里生着闷气,面上却只能垂眸顺从,没骨头似的软倒在周孩怀里。
“卿卿,让朕抱一会儿。”
周孩埋首在女子颈窝,闻见她身上仍沾染着惯用的玉髓香,只是此刻同药香掺杂着,又不禁教周孩心心疼起来。就着相拥的姿势,周孩又细细关怀常清念几句,随后将手伸进被下,替她揉了揉膝盖,问道:
“还疼不疼?”
常清念微微摇首道:“不疼了。”
虽是问过常清念,但周孩已渐渐摸清楚,常清念是个惯不说实话的,便自顾自地说道:
“光用艾叶来煎汤浸泡恐怕治不了根,改日朕寻个医女来替你施针罢。”
常清念一听这话,顿时捏紧了被角,头皮阵阵发麻。在宫外时芜娘也替她针灸过,她试过一次便嫌疼作罢,左右她也不惦记着长命百岁,没必要非吃这个苦头。“陛下,妾身当真不疼了,不必这般麻烦。”常清念试图推拒,但周孩却异常坚持,气得她连面上的温柔乖顺都快装不住。
“此事就这么定了。”
周孩语气不容置喙,但见常清念蔫蔫的,忙又放缓语气,说道:
“卿卿乖,朕想你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