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贤妃
邓氏一族轰然倒台的消息,在破晓前传遍了整座皇城。而昨夜丹墀前喷溅的血迹,早已被宫人们洗刷干净,一如什么都不曾发生。
朝廷中有人惶恐,有人唏嘘。而对于更多身处漩涡之外的百姓来说,昨夜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晚。王侯将相闹哄哄地争来斗去,只要不掀起战乱,他们便仍守着一亩三分地,照旧过着自己的日子。永乐宫中,常清念倚在周鉉怀里合眼假寐。实在是昨夜听了太多乱糟糟的话,皆在她脑海中充斥盘桓。
直至天亮前,常清念才昏昏睡去,再醒来时便已接近晌午。"娘娘总算醒了。
承琴端着姜汤进来,瞧见常清念已然坐起身,忙将承盘放去矮几,又为她在腰后垫上软枕:
“陛下走前还特意嘱咐奴婢,让您多歇会儿,不必急着起身。”接过承琴递来的热帕子,常清念敷在脸颊上醒了醒神,这才问道:“陛下可还有交代什么?
“陛下只说前朝会忙一阵子,叮嘱娘娘近来好生喝药用膳。”见常清念撇嘴,承琴不由掩唇轻笑。常清念不满轻哼:“就知道他嘴里没什么好话。’瞥见外面又开始飘雪,常清念顿时歇了去探望宓贵仪的心思。萎靡在软榻里又无所事事,便叫承琴将上月的宫中账册取来。幸好她提前同华阳请教过,近来同德妃看账时才不至于露怯,偶尔倒也能看出几分门道。
承琴捧着账册从游廊上过来,正巧碰见锦音,便与她笑语两句:“这雪真是一阵一阵的,也不知何时能停。”锦音刚从外面探信儿回来,在门口拍去衣裙上沾挂的雪花,应声道:“可不是?今冬雪大,宫苑里都快能堆雪狮子了。‘听见二人说笑的动静,常清念抬眼看去,不由莞尔道:“原是本宫不爱在雪天出门。平常若无事,你们便将大伙儿放出去玩玩罢,不必都拘在跟前伺候。’
“是,娘娘。”承琴和锦音齐齐应声。见承琴将账册呈上去,锦音福身道:“启禀娘娘,景蔚宫方才来信儿,说是悫妃疯了。‘常清念随手翻开账本,以为锦音是说岑妃,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后,常清念猛地抬眸,诧异问道:“你说谁疯了?,
“悫妃。”锦音低声重复道,“奴婢方才打听过了,听说是悫妃在咸宜宫中受了惊吓,回来后神情便木木呆呆的,还会拉着人说胡话。‘咸宜宫?
常清念掩起账册,顿时问道:
“岑妃做什么了?’
话到嘴边,锦音却不禁犹豫起来,劝道:"娘娘还不曾用午膳罢?要不您先用膳,之后奴婢慢慢说与您听。听出事情不对劲儿,常清念却也不惧,只淡然道"无妨,你说便是了。
见常清念定要追问,锦音抿了抿嘴,只好轻声回禀:“自打前日起,梅蕊便按着娘娘吩咐,开始在岑妃膳食中下药。岑妃果然便有些躁郁难安,又不知是从谁口中听来个民间土方子,说是用猫骨头熬药能治病....
听到这,常清念心念一转,蹙眉问道:“岑妃把悫妃那狮子猫抓去炖药了?"承琴守在旁边,闻言也不由瞪大了眼睛,连忙看向锦音求证。“正是。
锦音颔首,再说起时仍不禁掩了掩口鼻,缓声道:“悫妃去的时候,那狮子猫已然被杀死,还正被剥皮抽骨呢。听宫人说,当时那猫的眼珠子还吊着,连着皮毛一同丢在火炉边上。“悫妃看完顿时呕吐不止,抬回宫去便立马宣御医来瞧。御医说悫妃是受惊过度,心神失守,这才神志不清起来。"听罢锦音所言,又想起那狮子猫平素模样,承琴嫌恶皱眉道:“岑妃怎么能咽得下去的?
"谁说不是呢,”锦音压低声音道,“悫妃平日里最是宝贝那狮子猫,如今瞧见它惨死,怕真是受了刺激。‘常清念倒面不改色,端起案上的茶轻抿一口,这才不咸不淡地道:“话虽如此,可悫妃这疯病究竟几分真几分假,眼下倒还不好分辨。“听娘娘这么一说,倒确实够巧的。昨晚太后刚被囚,今早悫妃便疯了。
承琴细思半晌,发问道:
“莫非悫妃装疯是想保命?”
常清念淡淡一笑,没再接话。
"想来德妃那边也快知晓此事,若德妃等会儿派人来问,娘娘打算如何回?“锦音问道。
邓氏谋逆一案,究竟要不要牵扯宫妃,皇上临走前也没给个准话儿。如何安置悫妃,倒还真教人犯难。“太后既要去行宫养病,不如便将她这表侄女一同捎上。片刻后,常清念又提起道:
“还有安婕妤,让她也过去做个伴儿罢。’“是。”锦音暗暗称妙,蹲身应声。
数日匆匆过去,御前终于传话来永乐宫,说是请常清念午后过去伴驾。
梳妆更衣后,常清念乘轿抵达皇极宫前,心中不由得喜忧参半。喜的是总算能再见到周珐,忧的是她恐怕又要在周玄眼皮底子下扯谎。
将手炉和斗篷都交给承琴捧下去,常清念对着光可鉴人的琉璃珠窗照了照,见自己宝髻不曾散乱,这才独自走进御书房。听见门口响动,周玄勾唇撂笔,抬眸望向常清念。瞧清周玄眼底淡淡含笑,常清念莫名情怯,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