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行上前,低声诘问道:“皇贵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啊?您是不是糊涂了!“常清念却抽袖挥开常相,只目光定定地望向周,丹唇不安紧抿,心底却并无悔意。
这把复仇之火,即便将她自己一并焚烧殆尽,也丝毫不足为惜。周孩气得抬手阖目,好半晌,终干奴气沉沉地命道:”呈上来。
崔福跪在门口,闻言立刻连滚带爬地过来,从常清念手中接过中宫笺表,呈到周珐案前。
周泫垂眼瞧去,只见折上字迹娟秀工整,却字字如刀,控诉着常家罄竹难书的罪行。
常清念又掏出一本湛蓝账册,仿佛怕周会包庇常相,便高声说与在场众人听:
"中书令贪权窃柄,卖官鬻爵,私授盐茶道官位,受赃逾三十万两白银。赃银皆载于此册,请陛下过目。常相一眼认出那是府中账簿,顿时骇得面如金纸,心中无数念头盘旋,最终只剩四个大字:祸到临头。瞥见常相挺直的腰板陡然佝偻下去,常清念眼神嘲弄,心底轻哂:他以为这就完了?
“另有其子常裕,去岁中举后出京游逛,尚未出大行皇后热孝,便于凉州府萍藩县内饮酒行乐。醉中打死萍藩县伯之子,后又奸杀其妻。不理会身边断续传来的抽气声,常清念四平八稳地将常家罪状念来,再次叩首道:
“两条人命在身,中书令亦包庇纵容,胁迫凉州府枉法取私,赦其子无罪还京。常氏一族罔顾律法,藐视朝廷,还望陛下明正典刑,以为欺君之戒。
大臣们不由面面相觑,暗道这对常家父女,怎么忽然间便自相残杀起来?
只听常皇贵妃字字割肉见血,好似非要她这老父亲人头落地不可。所有人屏息凝神,静待皇帝作何反应。今日之事已闹得人尽皆知,皇帝必须当下做出抉择一-如若皇帝不发落常相,就得定皇贵妃诬告之罪。而皇帝若欲保皇贵妃,便要问罪自己得力重臣。
自打周玄登基以来,何曾被人逼得这般骑虎难下?御书房内静得可怕,唯有纸页翻动之声清晰可闻。奏表并不冗长,周玄却看得极慢,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重若千钧。良久,周珐将奏表合起,目光在常清念与常相间梭巡片刻,沉声圣裁道:
“常修元贪赃枉法,卖官鬻爵,证据确凿。着解除一切官职,暂由御史台羁押,待年节过后,交付三司会审。其子常裕,即刻革除功名,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陛下,老臣....老臣冤枉啊!‘
常相慌不择路,不住磕头辩解,可无论什么话,在当下都显得无比苍白。毕竟上表弹劾之人,可是他的亲生女儿!“皇贵妃,你怎可诬告自己生父....周玄眸光一厉,御前侍卫立马冲上前,捂着常相的嘴将他拖去殿外。谢晏和跪在朝臣当中,听罢猛然拧起眉心。此时此刻,他恍然悟到周该方才打断的原因,连忙心思急转,思索该如何为皇贵妃脱罪。岑尚书似乎也被点醒,顿时目露精光,激动叩首道:“陛下,常修元虽身负重罪,可皇贵妃身为人子,怎能状告生父?子女告父母者,以不孝罪论处,居‘十恶不赦'之列,按律当绞!’岑尚书一语惊醒梦中人,家中有未嫁之女的朝臣皆蠢蠢欲动起来,立马连声附议。
今日之事何止能拉右相下马,只要众人合力参奏,皇贵妃最轻也是个打入冷宫!
与上首周玄相视一眼,谢晏和立马挺身驳斥“诸位所言差矣。皇贵妃手持中宫笺表,仪同皇后,是为国之小君。人言道"天地君亲师’,天家先论君臣,后论父子,自古皆然。皇贵妃上表弹劾常相,是为主告臣,并不违礼法。'"不愧是与周玄自幼玩到大的兄弟,谢晏和此刻所言,便正是周玄心中所想。
方才直到常清念拿出中宫笺表,周珐才肯让她说下去,便是想钻这个空子。
否则别说常清念手里是中宫笺表,她便是握着先帝遗旨,周泫都不会允她胡作非为。
见谢中丞率御史台力挺皇贵妃,顿时有不少人歇了心思。毕竟谢中丞和皇帝的关系,谁人不清楚?
任谁都可能退却,可自认与后位失之交臂的德妃族人,此刻最无可能罢休。
一片寂静中,宋侍郎扬声反驳:
"恰如谢中丞所言,皇贵妃只是‘仪同皇后’,尚未祭告过天地祖宗。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皇贵妃状告生父嫡兄,如此不孝不悌,怎堪为一国之母?周玄早已忍无可忍,不朝常清念发火已是极限。见还有人不长眼地凑上来,周玄当即摔盏怒喝:“放肆!’
“对皇贵妃出言不敬,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滚烫茶水“哗啦”一声泼出来,方才还饶舌不止的众人,登时被泼了满头满脸,却半个字都不敢吭,连连磕头告饶“陛下息怒!’
常清念骇了一大跳,忍不住挪了挪膝盖。周玄见状,顿时暗瞪她一眼,方才不是还能耐得很吗?生气归生气,周玄察觉常清念跪久有些熬不住,顿时烦躁喝令道:“皇贵妃已受内外命妇朝贺,与朕乃夫妻一体。再有妄议皇贵妃者,视同咒骂帝王,俱以大不敬论处。"皇贵妃六岁离家为女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