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盯着蔺昭淮,并没发觉,此时两人已近在咫尺,远不符合正常未婚男女应有距离。
蔺昭淮垂首不语,静观面前少女。
她或许不知,从方才假山到现下湖畔,她的双颊一直通红,浑身桂花香味,酒意甚浓。
他本以为她只是面上如此,实际清醒。眼下看来,这酒后劲挺大。
蔺昭淮后退半步,无奈笑笑:“行,那我不走,只是待会儿若出了意外,你后果自负。”
言罢,他随意坐下,抬起头,静静赏中秋圆月。月光照在他面上,更显他肤色白皙。
明素簌酒意上头,并未觉出他语中深意,见他不走,大松口气。
她也坐于草坪,双手捧腮,目光放空,望向粼粼湖水发呆。
两人并肩坐于草坪,无话可谈,倒也和谐。若是此情此景能持续至宴会结束,那明素簌便再无忧虑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
“蔺大人,您可让殿下好找!”
乍然,一声尖细的太监嗓音自不远处传来。
明素簌闻言,猛地从朦胧月色中清醒。
她转头一瞥,赫然看见两个太监在前方带路,而楚衡正随后行来。
她再回过头,只见蔺昭淮在她身侧,一脸无辜地笑。
他笑道:“早先,蔺某所言俱实,蔺某确有要事,需向太子殿下呈报,眼下殿下迟迟不见蔺某,便寻来了。”他笑容中似乎有一丝幸灾乐祸。
明素簌顾不得那么多,她捂着脸,悔意顿生,真是喝酒误事。
若是往日,她定会与蔺昭淮再商议商议,而非莽撞将人拦下。要知道,蔺昭淮行踪清晰,找起来轻而易举。
可她已经来不及逃走了,太子携贴身太监已至湖畔。
见蔺昭淮已然起身,明素簌只好跟着起来,拍拍身上灰尘。
她和蔺昭淮面对楚衡,恭敬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他沉声道,随后质问,“明姑娘原是在此处,你可知靖国公现下是何等着急?”
明素簌已知此计不通,那待会儿回宴上,若是帝后赐婚,她便只能装病推脱了。
她垂头不语,余光扫过楚衡身后两位太监。这两人相当诧异,打量着她与蔺昭淮。
太子见她不答,便朝蔺昭淮瞥一眼:“那蔺少詹事又为何在此?与明姑娘并肩……赏月?”
明素簌心知不好,她与蔺昭淮孤男寡女一处,怕是不好解释。
她原是想等宴会时辰已过,两人先后离开此处,谁知太子竟寻来了。
蔺昭淮一脸坦荡,却是语出惊人。
他答道:“殿下,方才臣闲来无事,漫步于镜湖畔,竟见明姑娘面色苍白,临近湖水,似有寻死之意!”
明素簌闻言,瞪大眼睛,惊异万分。蔺昭淮这是想做何?
但她死死埋着脑袋,纵使面上惊讶,也没让周围人觉察。
楚衡冷淡眸中掠过一分诧异,他颔了颔首,示意继续。
蔺昭淮识趣,接着道:“臣并非见死不救之人,见明姑娘在如此危险之地,便立即上前询问。”
“明姑娘却只哭丧着脸,念道‘父命难为’,臣虽不知内情,但也不忍见一姑娘如此神伤,想方设法劝解明姑娘。”
“在臣一番劝慰之下,明姑娘总算平复心情,只坐于湖畔,不再心存死志。随后,殿下便寻来了。”
明素簌已是目瞪口呆,这就是文官的三寸不烂之舌么?
他这一番言论,不仅将他们二人关系撇清,还给她留下了解释离席的余地。
明素簌可不想错失良机,她眨了眨眼,挤出几滴泪,做出一副凄然泪下之态。
她哽咽道:“实如蔺大人所言,臣女近日偶闻,家父似与圣上商议好一桩婚事,只是,臣女实在不愿。忧心至极,臣女竟险些犯下糊涂事。”
明素簌言语真假参半,她想试探,太子是否对赐婚一事知情。若是知情,他可否在稍后赐婚时,主动拒婚?
明素簌知晓楚衡虽然面冷,却是讲道理的。他见她如此不愿,宁可寻死,应该会方她一马。
何况,在梦中,楚衡不是极其不愿她成太子妃么。
楚衡闻言,果然有些松动,他迟疑道:“原来,明姑娘知晓此事。也罢,既然如此,孤也不愿强人所难,孤会向父皇陈明此事。你也不必寻死觅活。”
太子竟是知晓这事,而且他答应拒婚了!
明素簌惊喜万分,忙不迭地行礼谢恩。她心里想着,这次定要好好答谢蔺昭淮,她再也不鄙视文官了。
可她忽略了,楚衡脸上的一抹失落。
蔺昭淮在旁观这二人,知此事已定,轻松一笑,也无甚忧虑。
他也是赐婚一事的知情人,早早便猜出明姑娘所望,便编出这番借口,可谓是滴水不漏,
不过,蔺昭淮和明素簌高兴得太早了。
月上梢头,宴会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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