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毁也无大碍。他会将这些把柄捏在手里,日后以防不备之需。
交给太子的卷宗,乃是本案详细记录,无任何缺漏,已算是他尽心尽力。至于之后,太子拿着完备卷宗,却仍摆脱不了他的协助,也不能怪他。
眼下此案全权交由太子,他反倒能放下重担,着手准备成婚一事。
他正欲离开书房,却见汪武疾行归来,比他预料中早上许多。
“发生何事?”蔺昭淮沉声问道。
“卑职方出府不久,便碰上太子殿下,他欲来大人府上拜会一番。”
蔺昭淮闻言,挥挥手:“你下去准备,我稍后来迎接殿下。”
这倒稀奇了。
难道太子对贪污案一事,心有愧疚?依蔺昭淮对他印象,应当不是如此。
莫非……是为今早他提亲之事?
怀着这般复杂心情,蔺昭淮行至府门。
他见太子已至,行礼道:“微臣蔺昭淮,恭迎殿下。”
“平身,不必多礼,今日孤微服来访,你我不用拘泥君臣之礼。”
蔺昭淮携楚衡入府,佯笑道:“殿下亲临,臣府蓬荜生辉,实乃臣之荣幸。”
楚衡不语,只微微颔首,静静行步。
行至正厅,众仆从乖觉退下,只余他们二人。
他坐于主座,面色沉沉,开口道:“听闻,蔺少詹事今日去靖国府提亲?”
太子还真是因此而来。
蔺昭淮拱手行礼,不动声色答道:“确有此事,前日,臣也在殿下面前说过,臣会竭尽全力补偿明姑娘。”
楚衡闻言,语意不善,质问道:“这便是补偿?”
“不错,昨日臣与靖国公详谈此事,已达成一致。国公认为臣与明姑娘门当户对,又恰有此机缘,索性提议顺势结秦晋之好。臣虽此前与明姑娘陌生,然此事之后,已亏欠她良多,故自当依从。”
言毕,他抬眸扫一眼太子,目中隐有玩味。
他与太子共事多年,也未曾料想他竟是如此拎不清。贸然上府,只为询问近臣私事。该说他是天真,还是莽撞?
眼下,太子这心思也是昭然若揭了。难怪明素簌非得嫁给旁人,才算彻底避开与太子的赐婚。
听完此言,楚衡未曾注意蔺昭淮神情,他仿若溺入深水,憋闷极了。只因靖国公一人武断之言,她便要这般草率嫁与旁人?
这二十年来,他与明素簌相处的时光,仍是历历在目。
儿时,她便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煞是可爱。以至于,他再看他那些亲妹妹,只觉平平无奇。
但他面上不显,对明素簌如其余军中孩子一般冷冰冰。当时,他是将军长子,少年老成,为人称道,岂会关注小姑娘的容貌?
后来,她成长为窈窕少女,两人相见也只在大型宴会上,已是无甚交集。
某日,他父皇骤然询问他可有心仪之人,顺便递给他一册名单,记录重臣家里年岁适宜的姑娘。
楚衡当时面上漠不关心,可手下动作不慢,他很快翻到靖国公那一页。他指着明家,状似随意道:“靖国公家如何,儿臣与靖国公私交尚可,他女儿可被纳入待选。”
没错,他是看在靖国公面上,才考虑明素簌的。能与他一代储君共度余生,是她的福气。
他心中说服着自己,未注意到皇帝一脸了然的笑容。
但此事,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顺利。
宫宴上,明姑娘竟因此婚事,意图轻生。他心中大愕,未加思索,便承诺他将拒绝赐婚。
不久,他渐渐清醒,心中既失落又恼恨。她是另有情郎,才将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之位放弃?究竟是何人,将他这般贤明在外,又洁身自好的太子给比下去了?
嫉恨之下,楚衡甚至有了毁约的想法。不是因情生妒,他只是厌恶比不过别人罢了。没错,只是这样而已。
可后来,情况陡转。
湖畔落水、流言四起,上门提亲……
这些令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接踵而至。
他今早收到消息后,大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度过这煎熬的一上午。
或许只是蔺昭淮想借此攀附,靖国公为人正气,绝不会受此胁迫。楚衡自我安慰着,却又收到消息——靖国公收下纳采之礼。
楚衡闻此讯息,已是毫无理智。他匆匆骑马出宫,行至蔺府,欲问个清楚。他实在难以接受,他算尽心机,都未成之事,竟被旁人轻易达成。
而且,还是蔺昭淮。这已是多少次了?
往日只是公务之事,他还可凭“选贤任能”之理自我安慰。可如今,他连婚姻之事都不如蔺昭淮么?
楚衡收敛思绪,埋下心中暗恨,尽力平复声音道:“那今后,你要好好待她。孤将明姑娘当做亲生妹妹,自然关切此事,便来问问。既如此,孤告辞了。”
随后,他拂袖而去。
蔺昭淮笑容不改,行礼送客:“臣恭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