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
温渺小跑着追上去。
“修士不是会飞吗?”
荐微道:“拨云峰有禁制,不能飞,铜台由铁索控制,设有法阵,若有急事,走此处即可。”
她又问:“那其他地方可以飞吗?”
“御风御剑耗损灵气,走动亦是修行,若无必要,不会轻易使用。”
“哦……”
接下来一路上,温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路上有许多可以使她好奇的事物,然而她的心思早已被荐微的那句话死死压住。
回到青莲谷,荐微却没有让温渺回到自己的住处。
“先跟我过来,还有事要交代。”
即将到达青莲殿时候,有一个结着薄冰的湖面,湖上还有不少枯荷稀稀拉拉地支着。
要先走过湖上曲折的长廊,才能到达对岸的主殿。
温渺远远望去,只见荐微的居所并不奢华,但比山主殿看着要新一些。
荐微领着她绕过长廊,又穿过两个庭院,才走到一片竹林。
厚厚的竹叶被积雪掩盖,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竹子上垒起了雪堆,枝干低垂,看着随时要崩断。
温渺踩着雪堆脚步不稳,肩膀撞了棵竹子,下一刻就听头顶吱呀一声响,雪堆登时簌簌往下砸。
她已是躲闪不及,抱着头准备挨这么一下。
然而意料中的冰凉却未落下,一片白影拂过,雪堆已经四散在她周围。
她朝荐微看去,他已经转过身抚平袖角。
剩一阵若有似无的莲香,在她鼻尖将散未散。
“多谢仙长。”
荐微只是轻轻一颔首,领着她继续往前走,直到竹林深处出现一片空地,中央是个氤氲着蒙蒙水汽的暖泉。
“这暖泉用于化解你的寒毒,绮云应当交代过你,下去吧。”
他说完,温渺却没有动作。
她犹豫地问:“下去,那我要脱衣服吗?”
荐微顿住,一时也答不上来。
温渺来暖泉疗伤,只需与他告知一声,而后有温朗和孟绮云照看,他不曾过问这些细节。
温朗的事还需有人处理,孟绮云在安抚谷外请愿的弟子,他一时间也不好将人叫来。
“便和衣下去吧,我会命人为你送来新衣。”
荐微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却被温渺出声叫住。
“我还有一事想问。”
她手指紧攥在一起,迟迟没有接下文,像是开口极为艰难。
荐微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待到她启唇时,眼眶已经通红。
“西陵府的人呢,还有我阿娘,他们葬在哪儿了,我能祭拜吗?”
荐微语气平淡,出口的话却残忍。
“待结界破开,西陵府遍地血肉,已辨不清本来形貌,另有半数尸身遭到火焚,为免生事端,一并焚烧,分撒在平邪城各处。”
荐微看到温渺脸色苍白,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并没有要安慰的意思。
他只是叙述事实,西陵府的惨剧无法委婉,也不该委婉,温渺迟早要接受这一点。
西陵府灭门一事,再委婉也不过是在刀子上撒蜜糖,刺下来仍是鲜血淋漓。
温渺醒来不久,显然意图逃避,不愿多过问。
荐微见过很多这种人,这不是好事。
“既已过去,便不必执着曾经。”
温渺终于忍不住,哇得哭了出来,眼泪滚滚落下,边哭边哽咽。“是我把一线生给了西陵砚,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死了这么多人……”
“错不在你,当年……”荐微叹息一声,道:“当年仙门内斗,西陵氏被殃及,杀人者虽是西陵砚,可溯其根源,却是祸起五大仙门。”
温渺仍在哭,只是已经在尽力克制,用袖子抹掉眼泪,把脸颊都擦得通红,但眼泪还是情不自禁往外涌。
荐微看着她,忍不住想起事后五大仙门聚在一处。
仙盟的天人宫站满了当世最负盛名的修士,每一人都是人中龙凤,却无一人敢为西陵氏惨剧担责。
往日的风流气度通通抛开,为摆脱罪责,人人都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最后甚至还有几位在天人宫拳脚相向。
若要论罪,还轮不上温渺,可这么个小姑娘,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将这么多人的死都怪罪到自己头上。
荐微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又说了一遍:“错不在你。”
她的哭声渐渐收住,泛红还带着水光的眼睛望着荐微。“真的吗?”
“真的。”
见温渺的脸上都是泪痕,鬓角的发丝都被泪水打湿了,狼狈得不像话,荐微撇开目光,说:“去吧,有事可以再寻我。”
——
冰天雪地,冷得人瑟瑟发抖。
温渺哆嗦着脱了几层衣裳,穿着里衣扑通一声滑到暖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