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不太准……”
那一次不准不就团灭了吗?
陈怜春忍了又忍,总算忍住没把这句不吉利的话说出口。
她眼巴巴地注视着比她矮了半个头的队友将罗盘仪平举到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陈怜春认真听了片刻,发现何萱一会念的什么鸟语数字、空间坐标轴,一会又变成了“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八卦相错,数往者顺”……主打一个东拼西凑的实用主义。
没过多久,罗盘上的指针连带着一小块盘面都变成了血红色,而且红得发亮,刺人眼球。
本想给新人演示罗盘仪用法的何萱一愣,脑子嗡的一下,把她震得后背发凉。
旁观的蒋六顺面色陡变,一一叫出队友的名字:“陈怜春!呂煜!何萱!我们走!”
陈怜春是新手却不傻,眼疾手快地冲到土灶旁边拾起路引和背包,又快速冲回队友周围,何萱单手紧握着红光闪烁的罗盘仪,另一只手从陈怜春那接过一半负重,火堆旁的呂煜慢了半拍,只能孤独地背起一人多高的行李,举着随身携带的地质锤,凝重地问:
“走,来得及吗?外面的东西是刚来的,还是……”
“怕是早到了。”蒋六顺咬牙说,“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儿。”
没人有心情指责他的马后炮。
冬至带来的地震是间歇性的,眼下已经停了,陈怜春却依然觉得视野在不断抖动。她仔细观察了两秒钟后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她的腿在抖。
何萱捏了捏她的肩膀,一马当先地走出泥瓦房。
蒋六顺紧随其后。
陈怜春排在第三,呂煜断后。
门外的雾气几乎浓重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宛若活物般张牙舞爪,吸吮舔舐着深林中的一草一木和路过的行人。
陈怜春紧张得出了一脑门汗,提着路引的手微微颤动。她有心把这重要的物资交给别人保管,又觉得自己本就帮不上忙,多少该能干一点是一点。
何萱专注地看着罗盘仪与脚下的路,果断说道:
“反正路引剩得不多了,我们直接往小山顶子村的方向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附近有一座矮山岗,下方连着河阶地,一直通到江畔湿地与河床。我们沿着河道走,走过了断桥,就是小山顶子村。”
听上去不算远。
陈怜春的心情稍微振奋了一点,不顾酸痛的肌肉,努力将路引举得更高。
乞赐封灯的光芒照亮了方圆十米的空间,正在这时,呂煜指着前方雾中影影绰绰的事物问道:“那是什么?”
“萱姐,春门江边的矮山岗上……以前有亭子吗?”
何萱脚步一顿。
“没有。”她说。
但他们眼前分明矗立着一座观景亭,锥形的亭顶上插着一根红旗,褪色的红布条随风起舞,生锈的铁杆如同利剑般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蒋六顺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用耳语的音量说:“走不了了,敌人盯上我们了。”
“嘻嘻……”
这回,哪怕乞赐封灯亮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笑声仍然清晰可闻。
“那谁来救小山顶子村?”
它模仿着陈怜春的口吻。
陈怜春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两只脚底却仿佛生了根。
背后的呂煜绷紧面颊,用力推了她一把:“没事,暂时没事,先进亭再说。”
队友半拖半拽地把吓懵了的陈怜春拉进观景亭。亭内绘制了一幅栩栩如生的佛陀圣像,可惜被风霜雨雪摧垮了一半,佛陀的头不翼而飞,只剩下伴随佛陀身侧的飞天,手持一杆长笛放在微翘的嘴边,双目低垂,冷冷注视着走进亭内的众人。
第欧根尼罗盘仪是用来检测灵气值、以判定附近有没有怪物的,现在已经没用了。
何萱将它收进枣木盒里,珍重地放回口袋,然后原地跺了跺脚,又冒险拿地质锤敲了敲亭子里的石桌和石柱。
石桌和石柱传回清脆的敲击声。
“实的。”何萱拎着锤子说,“八成是仙家手段,怎么办?你们谁有‘般若’或‘洞神’的传承?”
戴着滑稽儿童墨镜的蒋六顺狠狠一抹黑色镜片中间的鼻子,正当陈怜春以为他要挑大梁时,却听这男人说:“我手里只有南无加特林菩萨的传承。”
“……”
何萱笑了,呂煜翻了个白眼,蒋六顺嘿嘿一声,说道:“你们别着急,我看这亭子还有第二层,我先上楼看看。”
“你小心点。”
再讨厌的人也是队友,陈怜春忍不住嘱咐了他一句。
蒋六顺摆摆手,独自走上亭角的楼梯。
根据他的经验,仙家‘人’,不似身覆金属、血管里流淌着机油的机械生命那样讲究捕杀猎物的逻辑。
正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大限之期将至,他们这回估计难活了。
不过蒋六顺虽然说话难听,却也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