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温柔的、母亲一样的怀抱只是错觉。
丽贝卡不是慈祥的母亲,她是惯会利用一切的、冷漠的投机主义者。
景昭雾没有被她蛊惑,她深知丽贝卡是怎样的一个人。钳制住她的黑袍人在丽贝卡的指示下放开了手,倒扣的肩膀被猛然松开,心脏处剧烈的绞痛让景昭雾难以支起身子,她像-只失去惯性的陀螺,骤然倒地。
“你不配喊我孩子,你也不配提起伊莎贝拉的姓名。’景昭雾艰难地站起来,愤怒到几乎燃烧起来的眸子灼灼地盯着丽贝卡。
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挂着恶心的笑容。景昭雾从未见过丽贝卡笑,她只见过丽贝卡冷着一张脸命令研究员加大药剂的样子,也只见过丽贝卡以轻蔑目光注视着因药物副作用而痛苦到跪地打滚的人造人的样子。
此刻的感受难以言明、无法言表,景昭雾只觉得心头的邪火冲上来,她当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冲上前去掐死丽贝卡,用最残忍的方法.让她一遍遍感受她曾遭受过的种种折磨。但虚弱的身体让她的一切想法都落空,手脚绵软无力,景昭雾强撑着朝丽贝卡那边走去。
“火,熊熊燃烧的火.....你还记得那场大火吗?”丽贝卡已经快要呼吸不过来,但她还是费力地开口,“咳.....那场火是谁放的,你不好奇吗?"
隐狐掐着丽贝卡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到最后她只能发出短促的音节,他嘲讽地看向她,“不要挣扎了,乖乖配合让我们离开,我饶你不死。
听到隐狐说话,丽贝卡突然扭头,犹如死水一潭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几分诡异的光彩。她的目光在隐狐烦躁不耐的眉眼之间徘徊,最终绕回景昭雾脸上,定格,“你和隐月厮混,如果伊莎贝拉知晓,她一定会更恨你。
听到她以熟稔的口吻再次提起伊莎贝拉,景昭雾强忍的怒火终于爆发,她压低身体的重心,一步一步用力朝丽贝卡走去,脸色阴沉到像是要杀人。
“你以为污染药剂和伊莎贝拉就能困住我一生吗?”她也确实是要杀人,景昭雾掏出解剖刀,瞄准丽贝卡的太阳穴,气势汹汹地用力刺去。
解剖刀即将刺中的前几秒,丽贝卡那张因憋气太久而发紫的干瘪嘴唇像是来自亘古深渊里的噬人魔鬼,一张一合间吞吐出淬着剧毒的诅咒。
“纵火者是你的好伙伴隐月啊!”
丽贝卡艰难地发出快意的笑声,“你小时候曾见过他,你忘了吗?
景昭雾拿刀的动作一滞,她的四周本就疲软,此刻巨大的回忆涌上心头,大脑疏于处理精细的信号,末梢神经不受控制,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被时光掩埋的记忆渐渐浮上心头,景昭雾不自觉地检索起为数不多的、枯燥的、重复的童年时光。联邦第二文明时代的神话认为,人是来自神国的露水,滴落人间化为珍贵的生命。如果每个人都来自同一片水源,那用以区分不同水的方式只有容器,不同的容器承载着不同的意义,把来源相同的水变作天差地别的液体。而姓名与出身,就是独属于人类的容器。人的姓名被赋予了太多含义,曾有人说,"名字是最短的咒语”,但景昭雾其实没有名字,她只有一个用以区分同批次产品的编号--NG-J001。
从有记忆起她就在实验室,空旷的、蓝色的、堆满巨大机器的、时时刻刻响着机械播报音的实验室。她是捏合了多种基因、被编辑制造出来的人造人,从胚胎形成时期就被关在培养罐里,罐子里装着的是各种营养液和促生长液。她没有体会过母亲温暖的子宫,也没有浸泡过在羊水之中,但她却在类似的、冰冷的、苦涩的环境中一直呆到了10岁。
她曾分外向往罐子外的生活,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每天来来往往,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仪器,记录着各种各样的数据,看起来忙碌又厉害,而她只能呆在罐子里,睁着眼睛看他们。
离开罐子后她就会和他们一样吗?
她曾好奇了很久。
然而直到真正离开罐子,她才发现外面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罐子外的确是自由的,可自由的只有穿白色衣服的人,她穿着蓝色衣服,他们不一样。在这个实验基地,有一个潜移默化的、所有人都要遵循的规则--蓝色衣服要百分百服从白色衣服。
于是,她迎来的是更加痛苦的生活。
他们拿着银色的小刀在她身上随意地划来划去,他们喂给她各种颜色的药丸,给她灌下味道难闻的试剂,他们把她绑在各个不同但都永远闪着刺眼灯光、有着咯人硬床、遍布长短粗细不一束缚绳的房间。
她的世界只有白色和蓝色,她就这样慢慢长大,直到12岁那年,她们迎来了接受常识灌输的日子。海水一般浑厚的知识涌入脑海,她被迫地接受了无数本该在潜移默化中获得的知识,渐渐明白了一切。原来她和药丸、试剂一样,她是实验体,是人造人。--人造人?那她是人吗?
从获得知识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思考。
什么是人?脑子里的知识告诉她,人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