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清河本是极好的时候,天不冷不热,正好打鱼捞虾,换些银钱滋润肚子,商船往来也可填丰库银,但今岁不知撞了那路龙王,乱事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出。
先是小侯爷下清河迎妻,闹出来一众笑话,清河府尹夹在小侯爷和庄府之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好不容易两尊大佛要走了,小侯爷还突然被水匪抢走了个姨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这是什么人啊!竟还惦记上人家姨娘了!
这小侯爷丢了爱妾,当场便开始发疯,不断给清河府尹施压,斥清河府尹放纵水匪,管事不理,将清河府尹打的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不断地找。
现下,整个清河府都知道了此事,小侯爷日日在海上找女人,还逼的清河府尹跟着一起找,连船只航运都短暂停下了。
看样子,这女人一日找不出来,小侯爷便一日不走。
——
东津运河闹得人仰马翻的时候,裴府里依旧岁月静好。
裴琨玉昨夜一整晚都不曾歇息,到了白日,终因太过疲怠而睡着。
午后明窗,矮塌间的君子积石如玉,席枕高卧,沉甸甸的堕入了一场梦中。
梦中一切如春潮带雨,催欲焚水,将天地间都蒸成一片氤氲,使人沉沦其中,不可自拔,他踏入外院,竟瞧见孟韶欢与五个男子嬉戏。
那五个男人的脸他都认得,那都是他亲手挑选出来的清白男子,每一个都很好,每一个都听从他的话,卖力的在讨好孟韶欢。
被围在中间的女人雪腻酥香,绛绡缕薄冰肌莹,被旁人拉着,缠着,刺痛了他的眼。
这一幕使他愤怒,他砍杀驱赶掉所有人,自己独自去寻孟韶欢的麻烦,孟韶欢反倒对他笑,拉着他入罗帷,他在梦中不曾抗拒,而在梦外,他那不争气的身子则在初夏间初露峥嵘。
醒来后,裴琨玉在矮塌间茫坐许久,在垂眸时,不知道瞧见了什么,竟是立刻铁青了面,重重的锤了自己一拳,随后不由分说,立刻准备启程回京。
他手底下的人已经将清河翻了个遍了,依旧找不到那位流落民间的分支宗女,约摸着,八成是死了。
眼见着元嘉帝给的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准备回去述职。
此公差办不成了。
裴琨玉因不想与李霆云再添纠葛,所以走之前也未曾与李霆云知会过,甚至都不曾走水路,而是行了旱路,车队一路低调,趁夜而行。
他下了令,手下的人立刻筹备车马,准备路上用的东西。
预备离开清河的那一夜,裴琨玉心绪沉沉,脑子里都是那场梦,几次欲张口询问外院如何,孟韶欢可有用那五个男人?
思及此事,他被咬过的左胸前顿时发烫,左手也开始发麻,那些事在脑海中闪过,又生生忍住,人又被撕裂成两截,开始左右摇摆。
他的后背倒是不痛了——关于孟韶欢的疼痛忘的那么快,但其余那些□□事却记得一清二楚,时不时窜出来,引着他,在他身上烧起一股暗火,流动着,灼烫着,似一双无形的手,牵扯着他的心。
他惊异与自己的淫心,又恼怒于自己的下作,所以他自我惩戒一般,用重规紧紧束着自己,什么都不曾做。
等到车队备好后,裴琨玉自廊檐下而出,穿过曲径,行过圆门,准备上马车离开。
当时夜深,天上明月地上霜,青石板寂静无声,云阶月地间,他狠着心,逼着自己上马车。
但就在他即将上马车离开的那一刻,突有下属打马而来,匆忙赶到他面前来道:“不好了,二公子,外院那位——撞墙自尽了!”
这一声喊如同利箭,狠狠刺进了裴琨玉的心间,端方公子有一瞬间的失措,竟是下意识道:“快带我过去。”
这一声话落下来,便如同开弓箭,没办法回头了。
——
裴府的马车便这么到了外院里。
外院藏在裴氏地盘上。
裴氏坐落在清河最繁华的街道上,其下的房产地产几乎占了半个清河府,临着几条街都是裴氏的财产,这外院就落在距离裴氏旧居几条街的一条巷内。
此巷名为明珠巷,巷长而深,共有四户人家,孟韶欢被藏在这里后,其余三户都被遣散出去,也就是说,这整条巷子中,只有孟韶欢一人居住。
这是裴琨玉治下最安全的地方,她可以藏到天荒地老,没人可以发现。
她就真的如明珠一般,被深藏其中,不允外人来看,就连那些心腹们也不敢猜测她的身份、与二公子的关系,怕那个字眼说不准惹火上身,只能含含糊糊的,称之为“那位”。
行进明月巷时,一旁的心腹正与裴琨玉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位身子一直不大好,到了外院一整日,神志昏昏,一直不曾下榻来。”
“那五位清白家生子本欲伺候她,谁料却惊到了那位,使那位撞墙了!”
“院中已寻了大夫,说是无碍,但属下不敢耽搁,怕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