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公主是比做妾好
孟韶欢都不知道宫宴是怎么散去的。
进宫不过第一天,她还未曾适应“太平公主”这个身份,便被赶鸭子上架似得赐婚,她甚至不知说话的是那家使臣,更不知自己要嫁何人,她就如同湖上青叶,被波澜推着往前走。她恍恍惚惚的抱着玉琵琶,在众人的恭贺间下了台,人群不断在她面前晃,宴席尽欢而散,她又被一群宫女簇拥着带走,好不容易回了翊坤宫后分给她的宫殿,才刚坐下,流水一样的赏赐又进了宫里。
殿内铺着厚厚的地毯,是从波斯上供来的宝物,踩在足履下软软的,让她觉得自己飘忽的站不稳,玉屏风立在后窗前,一旁的缠枝花灯盈盈的亮着昏黄的光芒,各种金玉宝物堆满了宫殿,昏黄的光芒一照,整个殿内都熠熠的闪着金辉,门外侍卫的身影映在门框薄纱上,宫女们如流水一样端着盘子进来,放下赏赐出去,直要晃花人的眼。但那被簇拥着的公主却顾不上看这些,只抓着个人问:“全贵公公呢?’她现在心里惶惶,一想到要出嫁,就觉得人身上都压了一颗重石,不知是不是酒水饮多了,她的胃中翻涌,隐隐有些想吐。
见公主发话,一旁的宫女连忙下去唤全贵公公,不过片刻功夫,全贵公公便从外面回了。“启禀公主,老奴方才去外头领皇后娘娘的赏了,顺带瞧了瞧热闹,之前落湖那个郡主您猜怎么着一一你们几个,还杵在这干什么?去外头忙活!‘孟韶欢听见那个“郡主”,便知道是李挽月,但她没心思问,只低声说:“这赐婚,是赐给那家使臣的?"
她来此时间太短,连谁是谁都不知道。
全贵公公将旁的丫鬟太监都打发了去,才凑到孟韶欢面前,说上一句真话,他道:“是给南陈赐婚的,南陈有三个皇子,都是当娶之年,日后两边联姻,他们不敢亏待咱们大奉公主,您过去就一定是正妻,未来说不准是皇后呢,咱们嫁便嫁了,谁家女子不嫁人的?您这身份,嫁到外头去也省心,万一留着留着,那天被人戳穿了呢?还不如离得远远地,咱们一嫁万里,终身不回,那头的人也不知道您是真是假,都把您当真的捧着呐!'说话间,全贵公公顿了顿,又道:“明日咱们就回公主府待嫁,您放心,老奴在,不会有旁人敢给您找麻烦,定能让您安安生生的嫁出去。“您也莫怕,我们大奉嫁女,体面都在,绝不能叫您受了委屈,定然是一群人跟着您一道儿去,到时候,老奴也随着您一道,陪着您,伺候您。反正他这个没根儿的人,早年入宫,自己爹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虽然在宫里收了一帮假儿子假孙子,但都是靠不上的玩意儿,他在大奉是当奴才,到了南陈依旧是当奴才,到南陈说不定过日子更好了呢,老话说得好,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孟韶欢怔怔的看着全贵公公那张带着笑的脸,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之前的事。她那时候觉得这个公主来的太过轻松,那元嘉帝看都没看过她,便又是赐宝物又是赏封号,旁人的示好如浪潮一般涌向她,甚至什么都不问,大把大把的好东西便落到了她身上,把她捧得高高的,总让人心下不安。
而今天这个赐婚,让孟韶欢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大石头“砰”的一下落了地,也让她瞧见了这好事儿背后,藏着的深坑。
这哪里是什么寻回公主?分明是寻一个女人来嫁人,只是这个嫁出去的人必须是公主而已,顺德帝自己的姐妹舍不得送出去,就在外面找个"姐妹”回来。现在想来怕是早有预谋,命运赠送给她的泼天富贵,早就在她没发现的时候挖下了深坑,她已经走到了坑面前,只能咬着牙往下跳。“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睫,压下了心下的惶惶,道:“你先下去吧。’全贵公公提醒了一句“您说[本宫知道了]”,然后才又道了一声“是”,转而从殿内离开,并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公主-一他跟孟韶欢都知道假货不经看,所以都不让旁人离得太近。孟韶欢也只有独处的时候,才能放松片刻。她独自一人留在房中,郁郁的拆卸发簪妆容,最后疲惫的躺靠在床榻间,看着头顶上的床帘,想,她现在应该也没什么更好的出路了。对于她来说,现下在大奉的局面就是一滩烂泥,处处都是坑,裴琨玉是一个,李霆云是一个,假身份又是一个,随时随地她都可能陷入到各种麻烦里面,一辈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脱身。她跟全贵是与虎谋皮,但比起来全贵公公,另外那两个更让她胆寒--最起码,跟全贵公公在一起,他们俩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彼此还能互相牵扯,但跟李霆云和裴琨玉,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既然如此,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兴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垂下眼睫来,想了半晌后,沉沉的陷入了梦乡去。孟韶欢在榻间酣睡时,却不知道宫殿外的百胜侯府正出一场热闹。那一日,宴会散后,李霆云怀着满腔怨气回了侯府。他之前在宴会上一直在和裴琨玉斗气,心里眼里根本就没别的事儿,席间他的亲妹妹、亲娘都不在,他甚至都没有发觉。
李霆云是在回了侯府之后才知道他的妹妹在宴会间落水的,据说是在宴会上出来透气,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湖水里,被周遭的金吾卫发现捞上来了,呛水晕了过去,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