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光景,史云腴自茶园归来,谢沉书就跟个门神似的横眉盘坐在门廊下头。
史云腴推开院门,着实被他吓得够呛。迟疑两秒走去廊下,史云腴卸了满载而归的背篓,打趣道:“我叫你看家,你倒是尽心。身上的伤无碍吗?怎么不躺着歇会儿?”
谢沉书没作声,甚至不去看史云腴。
史云腴纳闷,却也没多计较,只自顾自整理起背篓来。再瞧谢沉书,这会儿趁着她垂眸为飞琼与玄青掏羊棒骨的间隙,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还向身后瞟去。
原来,他的冷漠都是伪装,他是做贼心虚。
史云腴不明所以,瞧她在捧出那袋子干货随手搁在廊下后,就转头去了厨房,打算准备午饭。
两人再无过多交流。
看来,她这是没发现门没了。谢沉书看着史云腴离去的身影,不由松了口气。
可是不对,缘何他要这么怕?不就是掉了扇门!他身为当朝太孙,就算是这座草舍在他手中塌了又怎样?况且是门年久失修,又不是他故意为之。大不了赔她。
谢沉书就这么在自我的安慰中,渐渐找回了作为太孙的傲气。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在那女人面前心虚。
等松懈下身子,谢沉书又盯上了身旁的口袋。
彼时,两只狼犬正捧着羊棒骨啃得起劲,完全心无旁骛。谢沉书便好奇地扒开那鼓鼓的口袋,往里看了一眼,只是这不看无事,一看竟叫他倒吸了口凉气。
红枣,花生……桂圆?
还有这是何物?
疑惑间,谢沉书从口袋里捻出一张被遗漏在干货中的大红喜字,霎时大惊。
这不就是枣生桂子!!!
她不是说去茶园?可这些哪里像是从茶园拿回来的东西?
此番,定是其故意为之。难怪——难怪她不愿收下玉珏,作为报酬,原是在这儿等着!自己是品貌非凡,身强力壮,但这也不能成为她趁人之危的理由。
倒是自己小瞧了她。
世间人心叵测,揣度是谢沉书作为天家子孙的必修之术。狠将喜字揉皱,谢沉书觉得这女人甚比朝臣叔伯更棘手些。可已然沦落至此,在养好伤之前,他也只能多加防备,以不变应万变了。
只是,这头清风使在谢沉书的胡乱揣度中,已经变成了个人面兽心的蛇蝎美人。
那头厨房里认真备菜的史云腴,却仍不知分毫。
举目扫视周遭,史云腴有些口干,她刚想出声唤门外人为自己倒杯水来。却又想起自进门后,他那对她爱答不理的模样,便放弃了张口唤他。
随之搁下手里的菜刀,史云腴跨出厨房的门。
谢沉书察觉到她出来,十分警惕,生怕其给自己来个措手不及。然史云腴路过他的身后并未言语,径直往卧房里去。可在跨门之后,史云腴却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史云腴回过头,摸了摸门框,堪堪疑惑了句:“那个,我门……”
去哪了?
谢沉书便噌的一下从廊下起身,厉声警告:“我们?何为我们?什么我们!我告诉你,清风使。你救我,我自然感激于你。可我劝你莫要生出别的心思!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
谢沉书的话,听得史云腴一头雾水。
但她哪里有功夫跟他计较,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家的屋门,到底遭遇了什么不测?明明她走时还好好的,怎么自己回来就不翼而飞了?
史云腴看着他那副如“惊弓之鸟”的样子,无奈敲了敲空落落的门框,出言质问道:“你这说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我是问你,我这儿的门呢——”
原她说的是这个门。
他还以为——
谢沉书尴尬至极,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起来。他从也没这么丢人过。可眼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被自己推倒的事,该怎么跟她解释呢?难道真要自己这金贵太孙跟她低头不成?
“这儿的门……”
谢沉书遮遮掩掩地回应,史云腴蹙眉无解。谢沉书看着眼前人的脸色变换,自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转眸看向门廊尽处,直言:“在那。”
史云腴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半扇破损的木门,就静静靠在尽处的墙边上。
“门怎么会在那?”
史云腴开口时语气平静,丝毫没有谢沉书想象中的责怪。
她似乎只是想弄清楚缘由。
谢沉书便开口应声:“你早起走后,我想着到院子里透透气,谁知等我再想进屋的时候,你这破门它自己就掉了。我行动不便,就只能暂时将它拖去了那。不过你放心,既是在我手里坏的,我会替你修好它。”
谢沉书大言不惭。
可他从前过得什么日子?他自小连桶水都未曾提过,又哪里会修什么木门!
史云腴也有同样的疑问。
她将手从门框处落下,凝望着眼前人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气,思忖着莫要到时木门没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