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承办,征用了近千名力夫,耗时整整三个月,从苏州走过三十六条河道,到京师穿过内外城五道城门,费尽力气才搬到深宫之中的。
人在局外尚不觉得,如今身在局中,许弋只觉得这都是老百姓的血汗,也怪不得大昭要走向亡国之路了。
此时,“咔嚓”“咔嚓”两声利器的碰撞打断了她的思考,两位宫女正在侍弄一丛淡黄色的月季,她们的谈话声也传入了许弋的耳朵里。
“诶,你听说了没?北燕质子昨天半露着衣衫就从逍遥王的寝宫跑了出来。”
“啧,这北燕质子真是不知羞耻,他在宫里的那些事倒也罢了,怎么连逍遥王也敢招惹?”
“忒,要我说,他还是蛮豁得出去的,舍得了身子,博得了富贵,若是爬上逍遥王的床,温言软语求殿下收了他,那也是一朝麻雀变凤凰,飞上枝头了。”
萧静之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不过看来他的处境很坏,许弋深思起来,宫人何以如此大胆,连赵芙这位未来的摄政王都敢议论?
这是萧静之自己布的局吗?他想借她逃离深宫,好为北燕谋出路?
许弋实在想不明白。但两位宫人竟越说越露骨,连萧静之如何褪去衣衫,如何抚上她的后腰这般细节都说了出来。许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拜托啊,要不要这么离谱啊,这些事根本就没发生啊!
“够了!”许弋从古树后走出,怒喝道。
“殿下!”两位宫女颤抖着身躯跪了下来。
“北燕质子再不济,也是燕武帝之子,天潢贵胄,岂能容你们这般议论?!”
“殿下!奴婢知道错了。”两位宫女纷纷磕起了头。
“下次再让本王听见只言片语,休怪本王豁了你们的嘴。”许弋恶狠狠地说道。
“多谢殿下饶命!”
许弋摇着头,拂袖而去,天杀的,这《最好命》立到底有多少内情是她不知道的,她得赶紧回王府去千机阁看一看。
廊道中,萧静之从阴影中走出,他看着逍遥王的背影,心中泛起酸涩。
他原本只是想来查探一番,殿下身上究竟有什么力量,切断了他的控制,却无意中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他这一身皮囊早已千疮百孔,在深宫中受尽了折磨,原来在她眼里,他还是天潢贵胄吗?即然她是珍视他的,那她又为什么不要他呢?
儿时的回忆再次浮现在眼前。
初时,只是大昭的那些皇子皇女不待见他,后来,连宫女太监都开始克扣他的用度,对他污言秽语起来,更有甚者,打骂虐待都成了常事。
那一天的天色很昏暗,厚重的乌云聚在宫城之上,压得人喘不过气开。后宫杳无人迹的废园里,一位满脸鸡皮的老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北燕来的皇子,小心我写信告诉父王,让他出兵打你们!”
“还不快上?!”老太监眼睛一斜,两个小太监欺身上前,将萧静之按在了宫墙之上。
“哼,你算什么皇子?你这叫质子!”老太监摸了摸嘴角贴歪了的假胡子,逼近他瘦小的身子,在他娇嫩的脸上揉搓起来。
“别过来……别……求你了……”萧静之侧过头,躲着老太监粗糙的手,他的手上结着厚厚的茧子,好似铁砂一般,要在他的脸上刮下血来。
“神颜呐,简直是神颜呐。”老太监嘟囔起来,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剥萧静之的衣袍。
“啊呜!”萧静之转过脸,一口咬在了老太监的手上,他狠命地咬紧牙关,丝毫不松口。
“啊!小兔崽子!你不要命了!”老太监痛呼起来,将他一把按在地上,两个小太监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绝对不能松口,腥臭的鲜血从萧静之口腔内蔓延出来,他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反复地对自己说道,咬下去!咬下去!
“砰”得一声,脑袋上一下钝痛,萧静之的眼前迷茫起来,他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缕鲜血淌过眼前的凄凉深宫,将萧瑟的庭院裂成两半,仿佛一切都在瞬间支离破碎了。
困顿中,灰红色的砖块又要袭来,萧静之连抬手去挡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他受尽欺凌的一生在此时结束了,好像并也不坏。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落下帷幕的瞬间,一个身影凌空而来,将他护在了身后。那个人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清冽宜人,仿佛一股甘泉,涌入到了他干涸已久的心中。
“噗”得一声,砖石落在他脚边,散成了小小的石块。
萧静之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后来他知道,那个人她叫赵芙,是大昭新任的逍遥王。那位欺侮他的老太监被处死,两个小太监则被施以仗刑,他在深宫中的日子,突然就好过了起来,宫人们虽还是对他避如蛇蝎,但起码不再克扣他的用度。
只是,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他,从来都不敢靠近那个如太阳般温暖的她。他很害怕,他的不堪,他的丑恶,会让她和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