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是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呢!不然似我们这等穷苦人家,都是大娘二娘称呼,哪里会取这么拗口的名字。”
经这么一提醒,郁竺倒是想起来了,自己这名字,用了三十多年,早已习惯了,却忽视了一个事实。
宋朝的女性,大多没有正名。极少数像李清照、朱淑真这样有正名字号的,得有相当的社会地位。
张青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姓郁的大户人家可不多,妹子可还记得自己是哪里人,该是好找的。”
不想自己随意攀扯的来历,竟让张青夫妻俩说出这么多门道。
郁竺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武松看了看她的神色,解围道:“妹子想不起来便算了,若有缘分,自然会找到。”
孙二娘也连连称是:“便是找不到,一直住在嫂嫂这边也是无妨的,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吃完饭、叙完旧,孙二娘麻利地烧了热水,满满两大桶,热气腾腾地拎到厨房里,给武松和郁竺洗澡用。
又特意从柜子里翻出了张青和自己从未穿过的干净衣物,衣物散发着淡淡的樟木味。
郁竺接过衣物,感激地看了孙二娘一眼。
趁二人分别沐浴更衣的当口,孙二娘又将客房的棉被拿出去边晒边打,直将棉絮打得松松软软的。
毕竟是开酒家的,最不缺的就是房间,等郁竺洗完澡出来,孙二娘已经单独收拾好两间房。
房间不大,床铺整整齐齐,桌角等细微处也干净整洁。
毕竟赶了两天路,露宿荒野也只能睡个囫囵觉,郁竺道了谢,便再也撑不住疲惫似的,一头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醒来,已到了第二天清晨。
窗外传来公鸡的打鸣声,清脆响亮。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的手短,郁竺也不好意思在孙二娘家白吃白住,便起身洗漱,准备帮忙干点活。
屋外,孙二娘拿着一柄斧子,嘿呦嘿呦地劈柴。
郁竺见状连忙上前搭手,却被孙二娘推开到一边:“妹子好生歇着,这等粗活儿你干不来。”
郁竺也没有争辩,现世里,她的父母虽说都是普通工人,但家境也算得上小康,很小的时候就用上煤气灶,劈柴这等活儿确实没经验。
于是她道:“嫂子可有衣服未洗的?我来洗了便是。”
“不用不用。”孙二娘还是连连摆手,“昨天我都洗过了,这天冷,小心给你冻出冻疮来。”
这下郁竺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很诚恳地说道:“嫂子能干,但我和兄长寄住在此,叨扰嫂子,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也想给嫂子分摊一些琐事,可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孙二娘见郁竺说的真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思考片刻道:“妹子读过书,不妨帮我看下账本,算算该给几个伙计发多少月钱。”
怕郁竺不明白,孙二娘又补充道:“这些事儿,本是我当家的弄的,只不过他去庄上卖馒头了,等晚上回来,定要和武松兄弟喝酒,顾不到这些事情。上个月的月钱本就没发,这事儿要是拖久了,免不得人家伙计有意见。”
这倒是实情,郁竺点点头,又叫孙二娘将账本拿给她,问清了以往如何给伙计分月钱的,就埋头看起来。
孙二娘家的黑店有伙计这件事,书中提到过,除了两个在店里帮忙的,还有至少四个在外面找“食材”的。
只是此次来了一天,郁竺却没见到任何一个伙计,一问孙二娘才知道原因——入冬了,生意不好做,店里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前两天她才将人遣散的,让伙计们开春再来。
看来开黑店也要节约成本啊,郁竺一边感慨一番,一边一页一页细翻账本。
这翻着翻着,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账本是张青做的,记的方式比较粗简,很多进项出项都没写明细。
但是,就从简单的加减也能看出,这家店收入情况——稳定的,金额不多;金额多的,却不稳定。
这好理解,卖包子不如抢劫赚钱,抢劫也不是每天都能抢到。
支出情况,却是一如既往地稳定且多。
这就有些诡异了。
孙二娘这店,做的可是无本生意,食材的成本忽略不计,伙计的月钱也算不得很多。
如此,还有什么支出,能占大头呢?